芳瑶点点头,转眼又摇点头,战战兢兢地答道:“自娘娘昏倒不醒,皇上大怒,将惜颜殿里的宫人全数正法。奴婢是从别的宫调过来,每天近身奉侍娘娘。奴婢怕,是因为宫里端方极严,奴婢们没有不怕主子的。奴婢不怕,是因为娘娘如此面貌又驯良可亲,奴婢便不感觉惊骇了。”
她转头核阅着芳瑶,轻声道:“我去看她,只是想问问,她为甚么这么恨我入骨,三番四次地要至我于死地。这为何不成?”回顾之间,梳子挂住了她的长发,头皮一紧,她不由眉头轻皱,轻啧出声。
那紫梦卿思虑了半晌,点点了头。她手执横笛,放在唇边,婉转凄清的曲调流泻而出,带着些许淡淡的哀伤,缭绕着无穷的遐思与牵念。站在紫梦卿身后的宫人垂垂都被这曲调打动,眼中似有不忍之意。
雕梁画栋,饰以丹青绮绣,汉白玉所筑的高台之上,有美一人顶风而立。
芳瑶边画边干脆道:“娘娘,传说宋国的寿阳长公主,有一日在含章殿躺卧。殿前的梅树被轻风一吹,落下来一朵梅花,恰好粘在公主的额上,厥后梅花被洗濯了下来,但公主的额上却留下了五个花瓣的印记,非常斑斓。宫中女子见之竞相效仿,再厥后风行到官方,也传播至我们夏国。这梅花妆映托您的崇高清华,是最合适不过了。”
未等紫梦卿伸脱手去,她从高台上纵身一跳,衣袂翻飞,银丝飘舞,如阳春三月白雪落下。阿谁玄色的身影转眼飞奔至高台,伸脱手臂,惊骇地大呼:“不!”
听了这话,她敛了笑容,对镜淡淡地问道:“你还没有答复我,为甚么我不能去探视紫妃呢?”
紫梦卿神采一白,目光森寒,“你……”
她眺望天涯,见天涯霁云散去,蓝天如洗,淡淡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微闭了双目,感受轻风吹在身上的畅爽,深吸了一口气,鼻端闻到淡淡的花香。
她醒来已有三天了。
她细看了看镜中的本身,伸手拔下步摇,拆散了百合髻,如霜银发直垂及腰,似银色的瀑布。她命芳瑶重新梳理整齐,其他装潢全无,只在尾端用根银色丝带系了。
她哈腰伸手扶起芳瑶,和声问道:“你很怕我?”
她回顾,对紫梦卿浅浅一笑:“我若死了,你必然会给我陪葬。我如有幸活着,你必然,生不如死。无妨,你我拭目以待。因为……你从未获得过王上之爱。”
芳瑶近身侍立,唏嘘道:“娘娘受宠于王上,紫妃妒忌,便下毒暗害娘娘,成果害得娘娘一夜白头。幸亏王上并不在乎,反而更宠娘娘了。因而,紫妃便对娘娘下了狠手,把娘娘推下高台。娘娘昏倒了好长一段时候,到今儿才醒来。”
呆愣了半晌,她对芳瑶说道:“我想去看看紫妃。”
芳瑶见她的发上没有任何装潢太素净了些,想了想,便提起画笔,沾了胭脂,在她的额间给她画了一个梅花妆。
芳瑶答道:“王上叮咛过了,任何人没有王上的答应,都不得探视她。”她停了一瞬,“再说,冷宫阿谁处所也不是娘娘令媛之躯去的处所。”
芳瑶一边轻柔地为她梳剃头丝,一边答话,言语中透着谨慎:“娘娘的满头乌发变成银丝是在半年前。而此次您昏倒,整整七日。王上已经将紫妃打入冷宫,软禁起来,她再也害不着您了。您之前受的苦,王上都替您讨返来了。”
她冷冷僻清地对身后的女子道:“紫梦卿,本日,我必须从这里跳下去吗?”
听芳瑶说话时,她仿佛身临其境,一名女子躺卧在宫殿天井的梅花树下,额间粘了一朵红梅,红艳的梅花映托着女子的肌肤更加乌黑如脂,她立品在榻前看着,统统仿佛切身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