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庄主,你对家父的孝心,对朱庄主的兄弟交谊,我都很明白。”丘胤明低而缓的声音把龙绍从深思中拉了返来,“家父威名盖世,前来效力的人虽多,可有几个能同你这般。我看多是借着高枝以望今后分一杯羹,这倒还好,费事的是,如有口蜜腹剑之徒冬眠此中,将来逮着机遇,便来个偷天换日。”
丘胤明方才闻张扬天仪话语间“荆州文武官员无人不爱”一词,心念一动:本来他当初贿赂官员不但仅是财帛,另有这神奥秘秘的灵丹灵药,怪不得如此凑效。那些赃官金银财宝见很多了,普通东西也不会奇怪。如此说来,张天仪的这笔买卖倒值得留意。
此时,二人临窗对坐在假山顶上的小轩中,一妓执笛慢悠悠地吹着一曲雅调,另一个侍立斟酒。龙绍侧眼望着园中,细品杯中佳酿,看似闲适。丘胤明放在桌子上的手捏成了拳头,振目问道:“你到底为甚么对她动手?她是那里获咎你们了?”
龙绍一惊:“你还晓得些甚么?”
那药材贩子接待张天仪的处地点城北一隅闹中取静,花木富强的冷巷子内里,穿过沿河闹市走到那座院墙矗立的宅邸只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却一下子将喧闹贩子隔在了身后。方才感慨此地清幽,进门以后却又是一番全然分歧的热烈。
笛声一转,方才是清泠幽至的调子,眼下忽而生出几分清丽跳脱,非常动听,恰是《落梅》。龙绍目光一黯,眉头微锁,好似俄然有了甚么纠结苦衷,兀然望向窗外。
“唉,那还不是遁词。现在我哪有这表情。”
这句公然刺到了龙绍的把柄,令他神采徒然阴霾,目光也显得凶暴起来。丘胤明却微微一笑,道:“急甚么,依我看,家父信你可要比信我结壮很多。别的,我实言相告,西海盟也并非一团和蔼,真正费事的敌手一定就是盟主。莫说我和西海盟有干系,家父和祁先生的渊源想必你也已经晓得了,岂不是比我更厚一层。至于这个卖药的张先生到底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你倒是该多多留意。我的人说,他明天凌晨偷偷溜出去,不知见了个甚么奥秘人物。”
丘胤明沉气敛容,不痛不痒道:“我问心无愧,不消别人评说。”
丘胤明不恼,回道:“我虽不敢自称君子,可对亲生父亲莫非有甚么图谋不成?你也晓得,家父自恃不凡,朱庄主虽故意却一定有力,你我若再针锋相对,到时候争不过西海盟,也是道理当中。”龙绍道:“你这是打的甚么算盘?西海盟主迟早是你岳父,你若肯站在我们这边和他为敌,可真能算得上两面三刀了。”说罢对劲地看着他笑了笑,又道:“恒大蜜斯的目光,真是不敢恭维。”
一起用过晚餐,陆长卿方起家告别,丘胤明将其送出门外。二人并行到百步以外,陆长卿方改了神采,很有几分愁闷地感慨道:“真想不到,本来事情闹到了如许。老宗师如此飞扬放肆,我怕归顺春霖山庄终非悠长之计啊。更想不到,丘公子,本来你和宗师竟是父子。我可否大胆问一句,你对将来作何筹算?”见丘胤明一时踟躇,又解释道:“我本山野闲人,在江湖上求得一清名足矣,偶然归附权势,更偶然参与任何血腥争斗。唯愿武林同道世代交好,共尊侠义。倘若此番春霖山庄同西海盟局势火并,出于道义,出于友情,不成能置出身外。丘公子你明白,我门派人少势微,经不起如许的风波。”
传闻世人当夜即将赴西海盟主之约,陆长卿直言奖饰丘允有此胸怀以后,又不无担忧地提及现在武林局势动乱,民气难料,如此,与他先前来此插手嘉会的希冀背道而驰,心生退意,欲趁此次远行之机,旅游江南各镇,而对于推举武林盟主一事,自是对丘允尽力支撑。现在如衡山,神剑山庄等中立门派,不肯在此风口浪尖出头的,已悄悄分开了杭州。陆长卿道,回籍路大将去拜访一些掌门,为丘允多多言善。也幸亏他能说会道,本来闻风而撤,明哲保身的伎俩,生生被他说得有情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