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材贩子接待张天仪的处地点城北一隅闹中取静,花木富强的冷巷子内里,穿过沿河闹市走到那座院墙矗立的宅邸只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却一下子将喧闹贩子隔在了身后。方才感慨此地清幽,进门以后却又是一番全然分歧的热烈。
至客店大堂,丘允早已下来,桌上摆了饭,数得上号的妙手皆在坐,可坐在丘允身边同他扳话的倒是这两日都未曾露面的陆长卿。瞥见门外来人,陆长卿起家来满面笑容地同三人见了礼,入坐重新客气一番后,方得知,本来他是来告别的,刚到不久。
“就这么多。我犯不着对你坦白。”
丘胤明不恼,回道:“我虽不敢自称君子,可对亲生父亲莫非有甚么图谋不成?你也晓得,家父自恃不凡,朱庄主虽故意却一定有力,你我若再针锋相对,到时候争不过西海盟,也是道理当中。”龙绍道:“你这是打的甚么算盘?西海盟主迟早是你岳父,你若肯站在我们这边和他为敌,可真能算得上两面三刀了。”说罢对劲地看着他笑了笑,又道:“恒大蜜斯的目光,真是不敢恭维。”
本来他的怒意令龙绍有几分非常的利落,可见他很快安静下来,龙绍反倒有些模糊的绝望,扭头对那吹笛的乐妓道:“换支曲子。”
龙绍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垂目思考了一会儿,正色道:“好,临时信赖你。你是至心还是冒充,今晚如有一战,立见分晓。”
笛声一转,方才是清泠幽至的调子,眼下忽而生出几分清丽跳脱,非常动听,恰是《落梅》。龙绍目光一黯,眉头微锁,好似俄然有了甚么纠结苦衷,兀然望向窗外。
后花圃中别具一格,几座凹凸错落的楼阁和委宛曲迂的回廊相映成趣,中有一池碧水,藤曼垂临其上,柔枝照影,下有红白鲤鱼沉浮玩耍。虽时价初春草木尚显萧索,但窗台供桌上摆放的茶花,春梅,杜鹃,和廊下鸟笼中铃铃轻啭的黄鹂,画眉,堪将天井办理得朝气勃勃。更有杭州风月场中的数位名妓前来陪场,清歌妙舞,乐声笑语,秋色满园。
丘胤明想了想,道:“那我就先谢过了。”因而,把在武昌府大冶县矿山的环境和陆长卿交代了清楚,又道:“实在,最要紧的就是让陈兄弟他们和本地的官府,豪绅都办理好干系。我会让刘立豪也归去办这事,他倒是个里手,这之前就请陆兄多关照。春霖山庄这边,不管将来如何,我必然不会让他们难堪你的。”
“唉,那还不是遁词。现在我哪有这表情。”
陆长卿道:“丘公子前次仗义互助,我一向没机遇酬谢。不如,我此次返来路过武昌时,帮你照看照看?”
传闻世人当夜即将赴西海盟主之约,陆长卿直言奖饰丘允有此胸怀以后,又不无担忧地提及现在武林局势动乱,民气难料,如此,与他先前来此插手嘉会的希冀背道而驰,心生退意,欲趁此次远行之机,旅游江南各镇,而对于推举武林盟主一事,自是对丘允尽力支撑。现在如衡山,神剑山庄等中立门派,不肯在此风口浪尖出头的,已悄悄分开了杭州。陆长卿道,回籍路大将去拜访一些掌门,为丘允多多言善。也幸亏他能说会道,本来闻风而撤,明哲保身的伎俩,生生被他说得有情有理。
不知张天仪何时同药材商谈妥了代价,宴席过半,天气已晚,仆人欲挽留,可因早晨另有大事要办,三人未留下用饭,快行返回客店,一起无话。
丘胤明沉气敛容,不痛不痒道:“我问心无愧,不消别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