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夏芳菲咳嗽两声,“在廷芳院里见的?柔嘉,没服侍在母切身边?”
“柔敷,你为了我,也为了你,你去偷偷瞧瞧,母亲是否,当真做了水田服?”夏芳菲咳嗽后,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干皮割在柔滑的丁香舌上,仿佛把舌头割破了,嘴里尽是血腥味,“也许,柳姨娘来骗我们的呢?”
蝉鸣声声,四下的门上捆绑着艾叶、菖蒲驱邪。
“哎。”雀舌一群小丫头,恰是因过节时没得赏钱没得东西,心中不忿,才成心肇事,此时得了钱,立时两个出门去坊中买东西,剩下的喂鸟洒扫天井。
“……事在报酬,归正我不削发。”夏芳菲抱动手臂缩在高大的花瓶边,站起来比骆得计还高的人,此时肥胖地缩成一团,被汗濡湿的背脊上,暴露嶙峋的骨节。
初进骆家时,骆家下人对她们主仆殷勤备至,此时,倒是大家巴不得离着她们远一些。
“不在,看你两颊都凹下去了,别是从七娘那染上病气了吧?”燕奴笑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夏芳菲一进骆家,就喧宾夺主地抢了骆得计的风头,现在,总算是拨乱归正,叫她们主仆晓得谁是宾谁是主了。
柔敷嘲笑道:“胡言乱语!七娘不醒,这廊下的鸟儿不消喂?院子里的树叶不消扫?”感喟一声,把柔嘉刚给的钱递给雀舌,“今儿个端五,怕是有人忘了我们也要过节呢,拿去买些粽子、雄黄酒我们来吃。”
夏芳菲色彩光鲜的衣裳被收走,胭脂水粉钗环也被拿去,全部院子里冷冷僻清的,可不跟道观里的贫寒日子非常类似。本来,骆氏是要逼着夏芳菲“志愿”削发。
“七娘也是,幸亏我当她比其他一干女子更知书达理,谁知她竟然一动不动,任凭……”
“这么说,是定下来了?”柔敷跌坐回亭子里的茵席上。
柔敷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到了廷芳院外,便被人拦住。
“夫人是成心叫柔嘉出来的?”柔敷惊奇道。
柔敷一番迟疑,开口说:“那七娘,你就顺着夫人的意义本身个提吧,如果你提了,夫人能挽回一些颜面,她一准不会对七娘不闻不问。”虽是下策,可也比明晓得骆氏的意义,偏跟她对着干强。
“你如何也瘦了?”柔敷瞥见mm,先担忧起来,摸了摸她有些耸起的颧骨,自责道:“莫非因我的原因,夫报酬难你了?”
柔敷一进门,便被明间里大花瓶中的紫藤吓住,只见三尺来高的瓷瓶中,插满了绛紫瀑布一样的紫藤花,花簇垂在瓷瓶上,将瓶子粉饰住不说,另有些垂在地上。
“但是七娘缺了甚么?”柔嘉问。
柔敷蹙眉,不苟同夏芳菲此时的刚强,绞尽脑汁地想着话劝她,话未曾说出,便听方才还冷僻的梨雪院又鼓噪起来了。
“开口!”柔敷眼角扫见燕奴正盯着这边,心想骆得计已经把夏芳菲的统统东西抢了,还要防着夏芳菲甚么?见柔嘉脸上的不屑讳饰不住,便嘲笑道:“说得好听,如果你,你可愿去死?七娘病了那么些日子,一定不是存了求死的心,何如,死不得罢了。”
小丫头仓猝散了,胆量大的雀舌顶着一头焦黄的头发,堆着笑容凑上来道:“柔敷姐姐,不是我们不奉侍七娘,实在是七娘一向昏睡不醒,我们想服侍她也不成。”
“是。”柔敷心有不忍,“好不轻易见了柔嘉一遭,她话里的意义,跟柳姨娘的说法一样。”
柔敷不肯跟燕奴这得志人多嘴,待要闯出来,又被燕奴伸开手臂拦着,不敢闹大了叫骆氏不喜,见廊下正过来的柔嘉冲她向西边点头,当即一言不发地从廷芳院走开,兜着圈子向西边亭子去。
柔敷嗅了嗅,公然闻见柔嘉身上浓烈的药香,“难怪我们才来时,计娘子说她每年都去看赛龙舟,眼瞅着再不去看,今后都不能了,她反倒诚恳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