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照林道:“回殿下,已去了两个时候。”说着,他一头砸在地上,几乎磕出个坑,“禀殿下,禀御史大人,部属知错了,部属这就去找苏知事,等把人找着了,再把俺脑袋割下来给知事大人当球耍。”
他照实答了一番, 在内心打起算盘, 却没算出个以是然,破罐子破摔地想,管得他娘的谁呢, 只要不是都察院的铁面菩萨就好。
但是不等他说完,苏晋便道:“是十三殿下不记得了,微臣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说着,独自朝朱南羡拜下:“微臣苏晋,拜见十三殿下。”
夕阳日暮,未几时,五城兵马司与金吾卫便将朱雀巷的人潮分散结束。柳朝明见其间事了,称还要回宫跟皇上复命,也与朱南羡告别。
朱南羡呆了半晌,心中一忽儿喜,一忽儿烦恼,见她又跪又立牵动伤口,立时道了句:“平身。”又自矜道:“哦,难怪本王瞧你非常面善。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左谦,你马上去太病院请医正。”
苏晋回过身,一时茫然地将那身着紫衣,玉树临风的人望着。
柳朝明淡淡道:“杖责二十,罚俸三年,你选一个。”
礼部几个大员见此,纷繁跟朱南羡拜了三拜,尾随柳朝明而去。
到底还是轰动了亲军,轰动了圣上。
柳朝明“嗯”了一声道:“二十板子记下了,他日上都察院来领,先去找大夫把伤瞧好,免得旁人说我都察院仗势欺人。”
朱南羡一愣:“你们刑部措置死囚,来问本王做甚么?”
覃照林呆了一呆,忙道:“对,对,恰是苏晋。”
左谦抱拳谢礼, 回身问覃照林:“覃批示使, 礼部几位大人可还安好?”
金吾卫从她手里接过许元喆的一刹时,她便感觉完了。
也不知是身上的伤而至,还是心境百转逼出来的。
“覃批示使提起,说你为救落第仕子,孤兵深切,正要与柳御史说,论罪虽要罚,但论功也要赏的,你……”朱南羡再一顿,见苏晋的眼神古怪起来,不由道:“你或许没见过本王,本王是——”
左谦喝道:“把话往明白里说, 别吐一半, 咽一半。”
苏晋抬起袖口,抹了一把嘴角,道:“虽尽尽力,有负所托,大人要罚,便罚吧。”
朱南羡有些无措。他俄然在想,转眼经年,苏晋会不会不记得本身了?
她的右手边还悬着一把长刀,隔得远,看不清是握是提,却有力地拖着,刀锋履地,收回锋利的刺响。
她独自走到柳朝明跟前,跌跌撞撞地跪下,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咳出一口血来。
有金吾卫上前来搀她,苏晋摆了摆手,遁藏开来。
可本身一堂堂皇子,当今太子的胞弟,身份尊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人忘了,岂不非常难堪?
苏晋再往地上磕了个头,吃力地站起家,刚要走,不防身后又有人低声唤了一句:“苏晋。”
覃照林微微抬起眼皮,觑了觑各位大人的神采,柳朝明惯常冷着一张脸,这便算了,朱南羡虽贵为殿下,倒是个出了名好服侍的主儿,可这一看,眉梢眼底那里还找得出一丝和蔼。
柳朝明默不出声地看着她。
他的眼里仿佛淬了星斗,微一展颜, 器宇轩昂得很。
朱南羡闹了一出劈面不识,见苏晋执意要走,也不好多留,任由她去了。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道:“辛苦了。”
覃照林茫然道:“啥?”
那头左谦已命令金吾卫列长龙阵,二人成排,执矛开道,将朱雀巷拥堵的人潮强行撕出一道口儿。
此话一出,四周竟仿佛温馨了些许。
左谦恍然忆起四年前,十三殿下大闹吏部,仿佛就是为一个姓苏的,心机急转,问道:“可唤作苏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