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安然赶来书房,看到阿留的老弊端又犯了,一手拽住他的胳膊,独自将他往外拉,一边道:“跟我出去。”
苏晋刚把外衫解下,就听到外头安然一时没捂住阿留的嘴,絮干脆叨的声音又响起:“不是,柳大人,您如何也出来了,不就换个衣裳么……”
柳朝明垂下目光,斯须才道:“你……在朝中,还甚么心愿未了?”
苏晋的身影微微一滞。
苏晋犹疑了一下,应了声“好”,将衣裳接过折身去隔间。
柳朝明微一点头,余光看到苏晋在那株女贞树下默立了半晌,朝他深深一揖,折往配房处了。
谢相去作客后的原话是,柳家有子,自字为昀,其人如玉,光彩内敛。
柳朝明拂身走往长廊,问道:“安然,配房备好了吗?”
阿留道:“哎,三哥,我还没说――”
阿留有点没想明白,说道:“大人自开府以来,除了沈大人几个不请自来的客,这还是头一回将人带回府上。我与三哥打幼时跟着大人,晓得大人生性寡淡不爱热烈,但这接客之道,重在一个别贴热忱,阿留倒是懂的。”
安然道:“是,必然堵,堵一整日。”
然后他避开苏晋的目光,轻声道:“我的故里。”
柳朝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翘檐上:“你可想好今后如何办了?”
伴着话音从里头走出两名陪侍,此中一人苏晋见过, 是当日在大理寺风雨里给她送伞的那位,叫作安然, 另一人身着素白长衫,五官清秀, 与安然有几分像, 约莫是兄弟两个。
苏晋道:“传闻过,但幼时只知柳昀,不知柳朝明。”
柳朝明负手望着远处道:“你当年流浪,为何不来柳家乞助?”
他提及话来拉拉杂杂的没个完,苏晋与柳朝明均一时无言地看着他。
他别过脸道:“你身为女子,假作男人入仕已是离经叛道,莫非还要在此处越陷越深?”
他说着,又看向苏晋,殷勤地续道:“苏公子,您不晓得,您但是大人头一回请来府上的人,是高朋。等下阿留为您更完衣,再为您打水,您身上穿的这身不太洁净,阿留待会儿帮您洗了,对了,苏公子您喜好吃甚么,小的让刘伯去备着……”
柳朝明听到开门声,回过身来,日晖斜照,淡淡铺洒在他的眉梢,本来非常都雅的眉眼就像覆上一层光晕。
苏晋点了一下头:“有劳。”
安然问:“大人要在那里见客?”
苏晋抿了抿唇才无不怅惘道:“当年阿翁冤死,内心不甘不忿,一门心机惟要为他讨个公道,讨回明净,才苦读入仕,可惜,”她语气一涩,“厥后发明,所谓公允,明净,公理,偶然候只是当权者勾引百姓的手腕,它们只能存于天下制衡,万民一心的法例以内,不然,一文不值。”
安然自廊外探了个出来:“备好了,苏知事这就要去歇了么?”然后对苏晋一笑,“小的这就带知事畴昔。”
柳府是素净的, 约莫因为仆人不常在, 府内连着下人统共不到十人,清寥得实在不像官居二品的左都御史的府邸。
苏晋一怔:“大人这话是甚么意义?”
柳朝明看了苏晋一眼,也出了书房,将门合上。
柳朝明看入苏晋的眼:“想找到晁清?想杀曾凭和曾友谅以报他二人当年侵犯你之仇?还是想为谢相洗冤?”他顿了顿,“这些我能够替你去做,但你,必须走。”
碎花拂落她的肩头,顺着衣衫滑下,跌在地上。
柳朝明移开眸光,目色沉沉地看着躺在泥地上的女贞子,轻声道:“来都察院的事就此作罢。”
苏晋走畴昔与他一揖,唤了句:“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