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起,四人吃紧赶回善锋堂,善锋堂里世人早已在昨夜晚餐以后悄悄撤离兰交云山一个僻静的山洞当中。奔到半途,唐俪辞径直转向世人藏匿的山洞,世人安然无恙,目睹几人安然返来,几位婢女喜极而泣。当下世人汇合,一起返回善锋堂。
唐俪辞此言一出,池云满腹迷惑,上高低下打量西方桃,两年多前和他在宁江舟上脱手的人,真的是面前这位娇滴滴的女子?他自认脾气暴躁,但不至于敌手是男是女都认不出来,但面前这女子五官面貌的确和当年那人生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当年的“一桃三色”远远没有这么美罢了。邵延屏听了心下亦是大奇,“一桃三色”为何又能变成风骚店的“西宫主”?这“西方桃”的名字清楚也是她本身起的,这位女人来源独特,和普珠同来,仿佛两人友情颇深,普珠和尚莫非除了杀戒酒戒等等清规戒律不守,连色戒都不守了?
“我反面死人计算。”柳眼也淡淡的道,“我只恨活人,不恨死人。”沈郎魂道,“在你眼中,世上只要唐俪辞是活人么?”柳眼眼眸微闭,饶是他硬气,面上身上和腿上的剧痛毕竟不是假的,微微有些神智昏然,“嘿。”沈郎魂缓缓的道,“我却觉得……这世上只要唐俪辞对你最好……”柳眼低低的嘲笑,“你甚么都不晓得……”
“他或许真不是个好人,”沈郎魂淡淡的道,“但他真的对你很好。”柳眼含血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沈郎魂肩上,“终有一天,我要将他剁成八块,丢进两口水井当中,放火烧了!”沈郎魂不再理他,嘿了一声,“待你脸上伤好,我便放了你,看你如何把唐俪辞剁成八块。”柳眼渐渐舒了口气,只消反面他说到唐俪辞,他便很沉着,“即便你现在放了我,我也不会死。”沈郎魂盯了那张血肉恍惚的脸一眼,这张脸连他瞥见都要作呕,但此人并不在乎。他本觉得如柳眼这般能吸引浩繁女子为他冒死的男人,必然很在乎他的风采面貌,柳眼如此淡然,的确有些出乎他料想以外。
西方桃在世人迷惑惊奇的目光当中泰然自如,鲜艳的樱唇始终含着浅浅的笑意,一双明眸尽在唐俪辞面上,那娇柔无穷的浅笑无疑也是为唐俪辞而绽放。唐俪辞唇角微勾,神情似笑似定,衣袖一抬,邵延屏当下哈哈一笑,“本来是桃女人,失敬失敬,请入内详谈。”世人顿时纷繁迈入门内,七嘴八舌的说本日一战。
然后他拍开了柳眼的哑穴,从树上扯了一条波折,一圈一圈将柳眼紧紧缚住,那波折的刺深深扎入柳眼肌肤当中,他一声不吭,冷冷的看着沈郎魂。沈郎魂亦是冷冷的看着他,那双光彩闪动的眼睛无喜无怒,不见常日的安闲,反倒是一片阴沉森的鬼气。等沈郎魂将他缚好,柳眼已流了半身的血,黑衣上绕着波折流着血却看不出来。
山路之上一片安静,既没有瞥见各处尸骨、也没有瞥见混乱的足迹、撕破的衣衿、遗落的兵器等等,邵延屏松了口气,看来没有产生甚么激烈的抵触,那些红白衣裳的女子仿佛已经撤走,也没有碰到上官飞或者董狐笔。池云因为沈郎魂抢走柳眼心烦意乱,俄然斜眼看了唐俪辞一眼,却见他越是赶回善锋堂,越不见有脱手的陈迹,眉间越是郁郁,沈郎魂拜别那一下他脸上犹有笑意,待到赶到善锋堂前,他脸上已经一丝笑意俱无,固然说不上忧心如焚,倒是池云很少见的苦衷重重。白毛狐狸……在想甚么?池云一边疾走,心头俄然浮起了个他向来没有想过的题目,就像有一万件苦衷一样,他妈的!人活活着被骗真有那么难么?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便可,来一件事处理一件事就够了,那么苦衷重重的,是在夸耀他很聪明、能想到很多别人想不到的题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