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又出来了个老仆,六七十的模样,背着承担,倒还健朗。张老五一看,皱了眉道:“明小子,你要带着你老寄父上路?”
那丫环眼角瞥了瞥他,回身向内而去,明羽随后。张老五又带着谢兰心一道,清算好了一应物事,出了辆马车,把千两银子装进一只重百斤的大铁箱,刚落完锁,明羽便从偏门而入,衣衿带起一阵轻风。
张老五惊道:“你如何哭了!这好好的……”
“咱夫人实在早腻歪了,甚么娘家人啊,俗话说‘人在友情在,人亡两不知’,这在咱这儿一住住着,要养到甚么时候啊!”
明羽又看了看谢兰心,涓滴没有踌躇,“我去。”
张老五虎眼一瞪,那丫环不敢说话了。
“你愿去就去,不肯去就留在这里,不过我觉着,与其在这里做个讨人嫌的受气包,还不如往北闯一闯!闯出个花样来,你若要返来,就让人瞧瞧你的出息,若不肯意返来,就游遍大江南北,喝他个三千六百杯!”他粗暴道。
男主已出场,上面就是山川迢迢都城之旅~
那后生微微低着头,像一杆标枪直挺挺戳在地上,生了根,风雨不动似的,武生打扮,没戴帽子,谢兰心只能看清他一双斜刺的浓眉,眼盯着脚面,看不清神情。
“哎!张副镖头!”先前说话的那丫环不干了,急道:“明公子也是夫人的娘家侄儿,这……这如何得先报夫人一声吧!”
阳光太刺目,谢兰心感觉双眼发涨,心中那股酸疼又一点点地泛上来,翻涌成了一股苦味,她真的……等得太久了,久到乃至快分不清宿世与此生,她看着他,面前闪现的倒是豪奢棺椁里装盛的那具面无赤色的惨白尸身、他到死――掰也掰不开的手中的刀与枪、他压在行军图下字字诛心的死别信……
而现在的他,顶多算是一簇小火苗,那两只黑如曜石的眸子里,闪动的就是两点不甘运气的桀骜之火。
两人嘻嘻哈哈走着,刚过拐角,猛地撞见谢兰心二人,吓了一跳,唬得噤了声,忙低头施礼。
张老五把钥匙一分为二,一半交给明羽,交代了路程。出了门,见那马车候在外头,车夫是个洁净精力的中年人,正掀了车帘子,让谢兰心上去。明羽起了马出来,胯下一匹彪矫健旺,身后却还跟着一匹,稍稍的矮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