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皱起了两道粗眉,仿佛不敢信赖兰芷竟能避开他的手。却见兰芷本身将兜帽取了下来,然后她抬眼,一样浅棕色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目光。
中年男人公然从怀中摸出银锭,塞去兵士手中。兵士得了台阶下,又掂了掂那银子分量,再不管兰芷,倒是朝着中年男人身后的马车问道:“车子里是甚么人?”
她伸手想要去摘采花朵,面前却寒光一闪!女孩的手还停在空中,那花朵却再不存在,只余细碎的花枝花瓣,在空中缓缓飘散。
兰芷晓得男人为何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宇元国品级轨制森严,宇元报酬上等,其他人均下品。这男人即使有家财有才气,却到底是中原人。他若能拉上个宇元人同业,实在大无益利。
兰芷任她跪在那,只是低头盯着地上。女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那巷子一旁,生出了一丛蓝色小花。
来者竟然是方才给她大饼的男孩。男孩一身是血,正在冒死奔驰,身后追着数名流兵。兰芷一眼看去,便明白了以是:那中年男人因着家财薄弱,方能在流寇中讨得活路,安然行到浩天城。可却也因为他家财薄弱,激起了宇元兵士的贪欲,被暗中追杀。
进关后并非就是浩天城,防关与浩天城间还隔着大片地步山脉,种满了粮食。兰芷有些心神不宁,竟是一向跟在那马车边,时不时朝车窗帘看。
兰芷看他半晌,忽而当真道:“我必须进城。”
兵士一脸讽刺:“凭甚么?!这但是皇都!你觉得随便甚么人都能进城吗?!”
中年男人赶紧跑去马车边,掀起车帘让兵士看:“是我的山荆和小儿。”
兰芷正在回想当中,却听身边一个男声低低唤道:“女人?女人?”
女孩看看那花,又看看兰芷,跌跌撞撞跑到小花旁,挤出了一个笑容:“姐姐!这花开得真鲜艳!姐姐若喜好,我帮你采了它!”
几个月的路途,兰芷不知见了多少厮杀,但只要事不关己,她向来不管。世道大乱,她没有才气挽救这天下,便也不肯等闲沾惹费事。
兵士碍于她同为宇元人,倒不敢太猖獗,只是一副嫌弃的神采收了银子:“这才一两,你得给我五两!”
城门口本就堵了好些人,加上个舞剑的兰芷,便显得有些逼仄了。许是认识到了这点,兰芷很快收势站定,转头看向兵士:“就凭……我是要进城参军啊。”她迎向兵士板滞的目光,态度有礼,仿佛之前那一剑只是一场笨拙的演出:“圣上有令,前来参军的宇元人,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来由禁止。”
兵士见她不见机,便有些恼了。又见她身后背着把剑,便是一声冷哼:“进城不得照顾兵器,你这剑得留下!”
——再不吃就真凉了。
马车沿着驿道行了一段路,在一家面馆落了脚。男孩下车,阳光照亮了那张脸,兰芷定定看着,目光不能稍离。
可胸口还是残留着热度,好似那大饼还在身上普通。兰芷垂眸踌躇半晌,终是自树上跳下。
她睁眼,便见到了入城时帮她付银子的中年男人。男人态度万分恭敬,朝着她行了一礼:“女人,我看你仿佛没有去处,不如与我们一道同业?”他吃紧弥补道:“你放心,赋税方面,我不会虐待你!”
兰芷不语,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交到了兵士手上。
不远处的城墙角下,一个兵士压着个女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那档事。这是个有着几分姿色的年青女子,只要她满足了兵士,她的一家人便都能进关。女人的低泣声断续传来,可步队中的人们只是定定望着城门,面上涓滴不见怜悯,只余恋慕,抑或木然。
不远处却传来了兵刃交代之声。兰芷吃完了最后一口大饼,抱着剑站起,纵身跃上了树梢顶,朝着山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