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刚至,出岫便从屈神医口入耳闻,云辞已正式秉承离信侯爵位,主持云氏一族。昌大的袭爵典仪之上,南北两都城前来庆祝。
仲春末,屈神医按例远游分开房州,临行前送了一封信去离信侯府。
“再靠近些。”云辞再次伸手表示,待出岫的裙角已近得能紧贴他的足履,他才执起干巾裹住她的发梢,细细擦拭起来。
淡心兀自嘟囔了半晌,俄然又想起了甚么,不由“啊”了一声:“我方才说到哪儿了?对了,这府中除了主子以外,另有两位端庄的爷,二爷云起、三爷云羡。你可记下了?”
如此忐忑了一起,好不轻易到了处所,出岫原想着能结壮一些,可儿还没迈进离信侯府的大门,她已然为入眼的气象所慑,震惊而又叹为观止。
出岫跟着淡心走了好久,途中碰到数个奴婢侍婢,皆对淡心客客气气。两人穿过一道垂花拱门,拐进了抄手游廊,这才算是进了内院。
出岫收敛起心神,伸手胡乱在发间擦了几下,便推着云辞进了屋,又扶他坐到椅子上。
故交相逢,出岫天然也喜不自胜。云辞见状大感无法,发笑着呵叱淡心:“你这丫头,要站在门前抹泪吗?快将出岫带进府里。”
“事情办完,天然就来了。”云辞含笑叹道,“诸事噜苏,已经让你等好久了。”
正门景观尚未赏完,不想抄手游廊以后还别有洞天。面前的这一处偌大院落,装潢简练,色采单一,遍植树木不见繁花,并非方才所见的斑斓轩丽,乃至能够说是繁中取简,闹中取幽。并且,这座院子里没有门槛,皆是用了不知甚么材质的地砖,铺就了一个个陡峭的斜坡。
“我不是外人,你讲究甚么。”云辞的话语虽平淡,嘴角却微微上扬,仿若深湖之上的清影水光,温而不柔,雅而不烈。
大熙官方曾经传播过如许一句话——“富不富,丽不丽,看了主子看奴婢”指的便是云氏的敷裕,以及府上侍婢的仙颜。换言之,离信侯府一不缺钱,二不缺美人。
半晌,秀发涤净,出岫终究赧然得受不住了,便一把从云辞手中夺过干巾,兀自擦了发间的水珠。正拧着发,便听得一声悄悄浅浅的言语:“等头发拧干,去换身衣裳随我进府吧。”
主仆三月,令两人之间构成了非常的默契。出岫披着一头湿发朝云辞比划着,手口并用地问他:“您如何会来?”
再看出岫,固然显得拘束又顺从,但最后还是冷静受下了。
出岫沉默,她能体味到这寥寥话语中的深意。试想即使是平凡人家,要打理表里事件已是不易,更何况云辞出身数百年的政商高门、“天下第一富商”的云氏。他既秉承了离信侯之位,自当负担起家族重担,这此中必定辛苦万分。
翌日凌晨,云辞由竹影护送而来。
“屈神医是子奉的教员,亦是我的拯救仇人。他行迹不定,只在每年夏春季候前去京州一趟,为我采药复诊。你倒是好福分,刚好碰上他在烟岚城。”云辞平淡如雾的目光落在出岫面上,含笑叮嘱,“照顾好本身。”
百日未见,本觉得担当爵位的云辞会多添几分贵胄之气,可面前这坐在轮椅上含笑的公子,还是是一袭白衣,风清霁月,静如宁川,恍若天人。
云辞接过方巾,对出岫笑道:“我不便利,你走过来。”
而后两人一向相对无言,出岫是口不能言,云辞是夙来沉默。可奇特的是,两人间的氛围并不难堪,相反倒有一种奥妙的来往,那是他们相互独占的相同体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