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言。”他仍然风俗唤夏嫣然的小字。
云辞薄唇紧抿,并无笑意:“愿赌伏输,当初既败给你,天然要践诺改名。”他偶然在这细枝末节上多做胶葛,回身端起桌案上的合卺酒,递过一杯在夏嫣然手中,无言相邀。
“这是小侯爷暗里送您的大婚贺礼。”出岫赶紧打断沈予的话,在云辞身后仓促道,“小侯爷传闻我喉疾病愈,特地前来探视,一个没忍住,便将这双匕首抖搂出来,在我面前显摆呢。”
“晗初……”沈予只呢喃出这个名字,神采庞大,似在考虑。
“子奉缘安在此?”云辞一句问话适时打断出岫的神思,他的声音很复苏,“方才席间想要捉你代酒,寻了半天不见人影,本来你偷溜出来了。”
出岫边说边叹:“当初侯爷向您讨我,只当我是您的婢女,而您也未曾回绝……我若只是在他身边奉养笔墨也就罢了,可现在我已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您是否还能张得开口?”
“是不值得,还是不肯意?”沈予直白相问。
婚房以内,龙凤红烛正熠熠燃烧。喜娘与丫环站成一排,恭喜之声不断于耳。换衣、灭烛、解红结……待到屋内终究剩下一双新人时,云辞才肯走近床榻之前。
沈予向来酒量极佳,可这一晚,他几近算得上酩酊酣醉,也不知替云辞挡了多少酒。最后还是身为徒弟的屈方看不下去,弄了醒酒汤,又差人将他扶去配房。
畴前只喝花间清露的人,彻夜也免不了要喝酒吧。
可那一抹娇羞倒是如出一辙,清澈双眸盈颠簸听,唯有眼角一滴泪痣……
“是吗?”云辞微微侧首问道,却没转头,继而又看向桌劈面的沈予。
“挽之哥哥。”新娘缓缓抬眸,朱唇抿笑,及时将云辞的思路唤了返来。面前这有八分类似的女子,是另一小我。若当真论起来,他熟谙她更久一些,也更熟谙一些。
了解一载以来,这是出岫第一次见云辞穿别的色彩。畴前那位白衣谪仙好似换了小我,被这新郎喜服衬出几分炊火之气。倒真正像个青年贵胄了。
顷刻间,出岫眼眶一阵酸涩肿胀,只能定定瞧着那立在院中之人。也不知是用了甚么药,云辞是站着的,双手背负,矗立清俊。夜风垂垂吹起他的衣摆下角,那绣金祥云的暗红锦袍,端的是华贵称身。
沈予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对出岫问道:“方才我对淡心发脾气了?”
“你都成甚么模样了,我还挑这时候与你调笑?”沈予沉声回应,无一丝亵玩之意,“还是你觉得,当初我冒着获咎明氏的风险将你藏在追虹苑,只是色欲熏心?”
“记得。”云辞站在床畔,昂首看她。
沈予唯有苦笑:“我本来想说你傻……也不知现在你我谁更傻。”
而此时,云辞已瞥见桌案上的一对富丽匕首,眉宇一蹙:“这是……”
玄月的秋风缓缓吹开窗幔一角,伴跟着一阵如有似无的脚步声。沈予习武,耳力活络,立即蹙眉道:“我先出去,不能毁你名声。”
这一次,出岫并未正面答复,沉吟半晌才道:“先且非论我是否情愿……您两位十几年的友情,若当真再开口讨要我归去……这份交谊焉能持续?”
劈面传来一声轻答,只要一个“嗯”字,辨不出悲喜。
沈予瞟了出岫一眼,几近是咬牙切齿地挂上俊笑:“是啊!先请出岫品鉴一番。”
重听“晗初”二字,出岫俄然有一种仿佛隔世之感。她转首看向窗幔,笑中带着自嘲:“都说‘朋友妻不成欺’,我不敢自称是他的妻,可事到现在,只能他主动赠送,不能您主动讨还。这事理,您该比我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