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那一日正在家里正堂上坐着理事,大儿媳妇才诊出来两个月的身孕,女儿也在宫里怀着外孙,小儿子跟着他爹读书,大儿子在翰林院里跟着先生们读书,人生实在别无所求。不料门上新买的门子慌镇静张来报:“娘,宫里来了人了,说是大娘带来的东西,叫您老去领哩。”
臧皇后疑道:“甚么事?”又恍然道:“你不必说了,是你母亲入宫探视的事不是?”
鲍成奇如遭雷击,当然他在宫里最最肥的处所干上一整年也一定挣得着二十两银子,但是他若留在沈良训身边,将来的好岂止这戋戋二十两?
底下的奴婢们都不敢说话了。
至七月半, 鬼门大开,宫中也清理洁净了内鬼——有宫外与郗法政见分歧的臣子安插.出去的,有先帝末年妃嫔们妖魔尽出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另有本朝个别胡涂的妃嫔拉拢的,总都是尽诛首恶, 而主谋都按序惩罚各有差,将宫内氛围清除了。
到六月二十, 陈光满脸忧色地奉告了沈令嘉:“小主, 您的胎已有三月,算是稳了——皇嗣是个结实的好孩子!”
底下两个三等的小寺人见升等的机遇就在面前,如何能够放过?忙拼了命的把鲍成奇堵了嘴带出去了。
俞嬷嬷劝道:“凭小主如何仁慈,奴婢就是奴婢,对着主子耍心眼子是毫不能容的,您今儿饶了这杀才一回,明儿他就敢亏空明光宫的份例去肥他本身的腰包,小主还是早下定夺的好。”
沈令嘉嘲笑道:“自他一来我明光宫,我们这儿的份例就越来越少,真当我是傻子呢?闲着没事,发作他一发作,我还舒坦些。”
沈令嘉领了臧皇后的体贴,自带着对牌归去了,又叫人送出宫去给沈家。
鲍成奇又请了老太爷和二爷的安,问了大老爷的安,此时后院歇着的凤氏才换了衣裳严妆了过来,鲍成奇又请了大太太的安,方道:“良训小主密令奴婢给老太爷与老太太送来一件进宫的腰牌,请老太太与大太太择个日子进宫去看她。”便说了宫妃逢每月二十七得家人进宫探视一回,又备述了此中端方。
沈令嘉也跟着颂圣几句,总都是夸奖郗法德被天下的原因。她却并不是为了这等咸淡小事而来找臧皇后的:“娘娘,妾有一件事想求娘娘的恩情。”
李嬷嬷更皱眉了:“给你十个胆量罢!你还动过吃沈家老太太的请的动机呢?你筹算叫谁陪你吃?沈家的老太爷、大老爷还是二老爷?”
沈令嘉也拭了泪害羞道:“那里就承望必然是个皇子了呢?能得一个公主就感激不尽了。”
既然胎气稳了,那么闲着没事到各处走一走也就不必那么谨慎了, 又臧皇后还在整治六局一司, 连带魏璐在二十四监那边也折腾得人仰马翻的,沈令嘉便常往长秋宫去帮着臧皇后瞧一瞧账簿子,或者看一看某些宫人的来源秘闻,细心机考此中有没有甚么不对的处所。
鲍成奇自作聪明又说错了一回话,这一次不敢奉迎告饶了,只得在地大将头磕得“砰砰”响,一下子就流出了血来,他也不告饶,只等着沈令嘉这心软的主子饶命——比起做一宫之主身边的大寺人,临时把头磕破了算得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