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从速应了一声,从井边拎水,再去伙房烧了。把热水送到王爷的房间,他已经半躺在了通铺上与宁岚下棋。见珠儿进了门,懒懒说着:“放下就行了。待我杀了这一盘。”
宁岚也未几说甚么,拿起每一个棋子给她先容着:“我叫你口语歌,你记着了,就会了。你听清了:‘车走直路马踏斜,相飞田子炮打隔;卒子过河了不得,元帅九宫不得出。’”
正要上马拜别,楚彦煦扯住他的衣袖凑脸过来,以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道:“别觉得我不知你的图谋不轨。这下,你那些狡计,使不上了吧!”
“主子固然放心,我定保全部宁王府无虞。”宁岚哭丧的脸看不入迷采,只是听那语气,多了几分模糊的杀意。
步队上了长安的官道一起向南。拖拖沓拉走了一日,才到嵩承县。驿站极其粗陋,芦草盖顶黄泥封墙,到处是一股牲口和泥土的味道。
“王爷说的是甚么话,”燕琳若衰弱地说,“妾身是您的妻,理应同甘共苦。”
出了雍州,地景越是潮了。过了娘子关,便进了太行山区,一日接着一日曲盘曲折,山里少有人家,多数得露宿山野。燕琳若身子最早扛不住,病歪歪地下不了车,接着是世子楚翊琰和公主楚淑桐,行路只得暂缓。
“珠儿,你认字?”楚彦熙见她看得兴趣盎然,拿起一枚棋子发问,“这是甚么字?”
想到这里他含笑道:“看这席面,是宫里的规格吧!这一席没有百十两银子,决然办不来。太子您有钱宴客,臣弟却无福消受啊!”
一席话说罢,世人皆是松了口气。楚彦熙微怔,心说这孩子甚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在草原上做质子数年,竟学的如此城府?难不成太子这些日子的狡计,都是这小子出的?他不敢再与诸人胶葛,便再次告别便要拜别。
“你没有?”楚彦煦森森嘲笑,“那么你冰室内里的兵器火油是做甚么用的?本王已经禀过父皇了……这番你发配云州,便是成果。”
楚彦熙瞪圆了眼睛,惊道:“太子爷缘何如许说?臣弟没有……”
宁岚俄然暴起,转向山道的另一侧,抽出佩剑怒喝道:“甚么人!?出来!”
“那你去吧。”楚彦熙见她的俏脸上已有了几分倦意,便摆摆手让她去歇息。见珠儿进了丫环们的房间,他叫言子文收了棋,与宁岚说着,“这丫头如何样?”
叶儿却见他终究肯停下步子,从速落座于山道边的石头上,吃力地扬手擦汗:“歇一会儿吧,我要中暑了!”
楚彦熙看完后笑道:“好好好!好一个‘可待对劲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子文宁岚,有你俩一文一武陪着我太好了――我楚彦熙此生甚幸!”
一句话说完,除却楚彦熙以外,皆是一片附和之声。燕琳若神采赤红,只能歪在大石头上喘气。
复行了数日,山势更加奇险而偏僻,连着翻山路,连一贯皮实的珠儿都迈不开步子了。她望着火线气定神闲如履高山的宁岚涓滴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义,不由悲忿地嘟囔:“宁大哥,我走不动了!”
“真是弱质娇女。”楚彦熙嘲弄着,“何必跟着去享福,呆在你那镇梁王府不好么?”
珠儿倒是很感兴趣,撑着脖子凑上去看,只见棋子圆圆,上面的字不是红就是绿。珠儿已认了很多字,这些字还难不倒她。
“卒嘛,奴婢认得的。”珠儿见他神采带了几分惊奇,又低头小声添了一句,“畴前宁妃教过奴婢。”
“翻过这道山梁再歇!”宁岚口气无庸置疑,“这里树密草杂,最是伤害!”
楚彦熙一听“夫人”二字神采便是一沉。珠儿见状忙道:“时候是不早了,奴婢也得早些去睡了,要不明天起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