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笑,但碍于身份到底不敢过分冒昧,勉强翻身上马,几步来到跟前抱拳道:“恕末将甲胄在身不便施礼,公主莫怪。”
他朝她身后扫了一眼,见空无一人,目光又再次回到她身上:
女人接过信,还想再劝,但见他目光断交,话到嘴边终又改口:“那……张驸马保重。”
雨中众女官齐声应和,不一会儿,铁蹄叩击空中的声响由远及近,一支精锐马队的表面很快就呈现在视野当中,无数身影由昏黄变得清楚。
但是,现在天子俄然驾崩,太子很快就会即位,下一步必然洗濯朝野打扫异已——败局已定,任何尽力都是徒劳。
她的母亲是镇国公主,此时正在千里以外的西北边疆抗敌;父亲是驸马张芝,才调横溢的探花郞——她从小就被教诲要去处端方,喜怒不可于色。就算内心再怕,也不能像浅显孩子一样哭闹。
瑾瑜紧紧抱着女人的脖子,目睹都城的灯火渐行渐远,心中的不安愈发激烈,却始终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粉盒明显是宫里用的东西,做工极其精美,铜胎掐丝珐琅上盖顶端还镶嵌着标致的宝石;
长平公主面无神采地仰起脸,厉声喝道:“大胆狂徒!见到本宫竟然不跪吗?!”
此时,在院中等候策应的世人皆是牵马肃立,黑衣黑马,电光乍现时仿佛一群埋没于暗夜中的鬼影。
毫恐惧敬,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那把刀看起来则是俭朴无华,生牛皮缝制的刀鞘,没有任何装潢,但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刀锋寒气逼人。
门虚掩着,只挂了竹帘,瑾瑜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一时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长平公主唇边闪现一丝不易发觉的笑意,随即烟消云散,神采一凛,朝外大声道:
父亲沉吟半晌,果断道:“我若此时离京,岂不坐实了背叛的罪名?”
“筹办御敌!”
他们个个手执长刀,身上的蓑衣被雨冲刷得亮光闪闪,壮硕的军马打圈围成一个圆,将她们团团困在当中。
乌云满天,不见星月。
见到高高在上的长平公主,他在顿时拱手道:“本来是公主殿下?……入夜路滑的,不知殿下意欲何往啊?”
张驸马一摆手,执笔仓促写了几行字交给她:“代我向长平公主问好,统统奉求!……只是,离京之事恕难从命。”
骏马四蹄如飞,直奔城外的玉泉山行宫。
瑾瑜内心模糊有种不安,转头望了一眼床上睡熟的嬷嬷,只闻一阵有节拍的鼾声。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丢到瑾瑜面前;接着又命侍女取来个粉盒,也放到她面前。
瑾瑜满脸惊诧,最后望向父亲驯良的面孔——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
“你问我要人?真是好大的胆。”
半晌,瑾瑜判定拿起了刀。
为首那员将一手勒住缰绳,战马长嘶,在殿前打横站稳。
好久,滚滚的雷声响彻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