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挖出一个小坛子。
后院正中,种着一株梨树。
郑宴离跟在她身后,知她应是震惊苦衷,怕扰了她的思路,也不敢多问。
面前画面与旧年影象的激烈的反差,使瑾瑜刹时复苏,脚步调然止住。
屋里接连又出来几个孩子,大的十几岁,小的五六岁,扯着母亲的衣角站在廊下,都猎奇地朝这边瞧。
瑾瑜原也没甚么等候,但目睹曾经的家宅四分五裂,正如这一家人骨肉失散,不免触景伤情,心中苦楚。
本觉得早就已经健忘的童年回想,此时竟是一点一滴又重回脑海,垂垂清楚起来。忽觉她拜别的八年,仿佛是一脚错踏入另一个时空,而现在返来时,亲人已逝,也再不见昔日旧景。
天井里还是铺着昔日的青石方砖,跟影象相差不大;只是院中那株西府海棠已经枯死了,被砍得只剩两根枝桠,还刚强地留在角落里,被人当作晾衣裳的木架。
此时的她不需求安抚和安慰,只想温馨地流淌。
她越挖越深,汗湿了鬓角,双膝跪在地上,手上、身上弄得满是泥土,她却都顾不上,专注得有些吓人。
敕造镇国公主府的匾额已经被摘去了,这是料想当中的事,但没想到院墙也被拆了,内里的屋子被拆分售卖给分歧的几户人家,各自又重新垒了围墙分别边界,有种支离破裂的混乱。
买下原宅最大这套院落的人家,也不是平常百姓。这家仆人姓王,传闻官职还不小,被朝廷派了差使往外埠去了,一年到头也不见返来;百口人搬来都城没几年时候,府上住的是夫人和三个孩子。
郑宴离再次亮出腰牌,让她不要禁止。
厥后,府上的仆人皆被斥逐,统统物品,连同宅子本身也被顺天府收了,然后别离售卖上缴国库——究竟上,这套操纵跟抄家也没甚么两样。
别的花木也好不到哪去,砍的砍、死的死,现在中秋已过,连荒草也枯黄了,满目凄然。
“别婆婆妈妈的!”
还记得嬷嬷曾说,家里的院子要种就种桂花银杏之类的才好,不该种梨树——梨就是离,多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