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禧顿时心头掀起万丈肝火,怪不得,怪不得……娘娘上肩舆的时候,端赖她力量给搀扶上去,她还觉得是娘娘体虚受寒,没想到竟然膝盖都跪坏了!!四禧现在又愤恨,又悔怨,忍不住便自责:“如果我陪娘娘出来就……”
东暖阁是太后白日歇憩之地,两年火线才重新大修过全部寿宣春永殿,东暖阁与梢间归并,又打通了东侧耳殿,故而现在的东暖阁里非常宽广,不但能昼寝憩息,更有充足的空间供奉香烛于佛前。
然后昏倒的前一刻,仿佛听到金四的声音:“娘娘,姜汤熬好了……”
而太后正端坐在西侧长窗下的昼榻上,身上坐着象牙席子,手里拿着一串一百零八子的沉香佛珠,正闭目,一脸沉寂地捻动着佛珠,口里嗡嗡念着的仿佛是《大悲咒》,而太后的神采,恰是一脸的慈爱和悲天悯人,仿佛她便是菩萨,便是佛!!!
“是朕太放纵你了!放纵得你这些年越来越不成模样!!!”
最里头是一个覆盖了明黄色绢帛的神龛,神龛高四尺、宽六尺,上供奉如来佛、将来佛、畴昔佛三尊赤金佛像,金光灿灿、神采奕奕。一尊鎏金宣德炉,日夜不断地燃烧着檀香,那味道浓烈得有些刺鼻。
“绣裳,筹办一套干爽的衣裳来!!”
现在好不轻易她“得宠”了,太后又如何会不好好趁机宣泄一下昔日的怨气呢?!
“白玉祛痕膏?!”这一声反复,是玄烨惊奇而惊诧的声音。然后,苏帘便甚么都不晓得了,拥抱她的是一片暗中……RS
苏帘看得忍不住心底里收回嘲笑:好一个母后皇太后!!
四禧一愣:“如何了?你找白玉祛痕膏做甚么?”
这时候,绣裳快步从里头走出来,吃紧忙忙对四禧道:“姑姑,白玉祛痕膏呢?我记得一向您替娘娘收着――”
却狠狠将此事临时撇开,缓慢带着绣裳先去翻找不知放在甚么处所的白玉祛痕膏。
苏帘深吸一口气,压下腹中的嘲笑和胸中的肝火,便悄悄跪在间隔太后一丈外的处所,面色愈发沉沉。
太后却恍若未闻,只眼皮略动了一下,眼睛稍开了一点裂缝,睨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苏帘,然后又是一副入定老衲的模样。口里接着刚才的《大悲咒》持续念叨着:“波夜摩那, 娑婆诃,悉陀夜,娑婆诃,摩诃悉陀夜……”
绣裳眼里带泪:“主子和绣绮她们给娘娘换衣的时候,看到娘娘的膝盖已经红肿得不成模样了!”
梵文之声,还是嗡嗡不断。
苏帘的认识还算清楚,只是手脚有力罢了,脸颊、额头又炽热交集……如许的感受,应当是找了风寒了吧?呵呵,一年中最热的盛暑天里,招了风寒――换了旁人,怕是都不会信赖吧?
却只能一步步走前,行膜拜大礼,苏帘决计低垂声音道:“给太后娘娘存候!!”
玄烨的诘责和训责,一声比一声高,苏帘却只感觉耳朵嗡嗡叫,仿佛是太后年大悲咒的声音在耳膜反响不断。眼睛也垂垂恍惚,连他的怒容都垂垂恍惚了去……垂垂便听不见他在吼甚么,总之都是斥责的话。
四禧伸脱手来搀扶她的时候,苏帘便入抓到了浮木的落水者,满身九成的重量便都压在了她身上。
一回到澹宁殿,苏帘便再也撑不住了,浑身酸软地便倒向了床榻。
“娘娘!娘娘!!”四禧神采都遍了,她仓猝去摸苏帘的额头,那里已经是一片滚烫了,便立即吼道:“太医!快去传太医――”
当八大缸的冰块熔化了七八成的时候,白嬷嬷从次间走出来,笑着请苏帘入内。
声音非常震耳,苏帘红润的面上挂着疏离而冰冷地笑,便那样微微侧着脸看他那副宣泄肝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