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商雪袖北上恰好就独爱这个本子,勾选了带走,现在就想在三天今后上演,这实在让民气中忐忑――他们两个是千万不想搅到上京这摊浑水中的。
商雪袖天然明白,道:“师父,我们只是唱戏罢了,这出戏也不是我们新编的……我想唱,只是因为上京这里最合适。”
说是三天,但岳麒和岳麟并不敢迟延,前一晚就把脚本重新到尾过了一遍,凡是有些敏感的、诸如“亡国”、“祸水”之类的过分直接的词都换了说法,商雪袖早上便将人拢到了一起,定角儿,又敲打了一番,梨园子里的人唯有诺诺,没人出声反对。
管头儿看在眼里,低声教着檀板儿道:“瞥见没。你当初跟着她的时候,她甚么样?现在甚么样?人如果肯学,肯干,有真本领,便是管人的阿谁,不然,就是被管的阿谁。”
在戏馆门两侧仿了苏城的模样,一面是新音社的大幕,除了京曲和新音社的标记以外,空无一字,更显得夺目;另一侧则是新荣升的第一场戏《长生殿》的幕布,头牌的青衣商雪袖、须生李玉峰,字要稍大一些,上面密密麻麻分了几行从大到小的写了十几号伶人的名字。
如果是旧本子,不管在哪唱都没甚么辨别,别说唱北戏的班子,其他的小梨园子也都在演。但新音社这出是改后的全新明剧,曲调新奇新奇不说,行头和头面都是新定制的,光彩照人,极其亮眼。场目上做了增删,情节也做了调剂,唱词是萧六爷邀了他们两个亲身操刀,一句一句改过去的,就算他和小岳两个,内心都模糊以为这出戏就应当在皇都以内演!
忙了大抵一刻钟,几幅旌旗就正正铛铛的竖在了戏馆门口正对着的几个旗杆子上,最中间的旌旗是深蓝色的根柢,一个卷起的像水浪一样的银色纹路中间绣了一个“雪”字,上面是规规整整的三个银线大字“商雪袖”,其他的旌旗也是同色绣制,排在一起顶风舞动,极其气度。
刘荣升看着这番安插,不由得点点头,这两个大幕可不便宜,这家店靠着这些个大幕、挂旗、出将入相帘子甚么的,刮了上京的梨园子很多的油水。但大师都心知肚明,店,曲直部里的人开的,作为礼手上面的小部,支出实在有限,这也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体例,捞点儿是点儿。
商雪袖笑道:“恰是这个理儿。”
管头儿反而是第一个支撑商雪袖的,他抚着惨白的髯毛,道:“演便演吧!上京水深,大小梨园子总得有二三十个,草台班子就更多。平常的戏,怕是都激不起一个泡泡儿出来。说句诚恳话,真的因这出戏让那些垂白叟们生出不满来,倒是我们的福分了,还怕唱不响吗?”
这时中间过来了十来个仆人,拿了旌旗道:“新音社那边送了角儿们的挂旗过来。”
开锣前的三天,也就是“新荣升”开业的前三天,刘荣升作为临时的馆主,各个层次的请柬早已安排了合适的下人递了上去。
幕布的最上头,明晃晃绣着“乱世庆荣升,明剧有新音”的大字――这字是商雪袖送来的,比在苏城的时候刘荣升看到的那一眼请柬上的落款,又老练了很多,固然是个女伶,但是就能看出来,人家平时这笔墨工夫也式微下。
商雪袖有些可惜道:“当初分开萧园之前,六爷让我勾选要带走的戏本子,这是我第一个勾了出来的。新音的美好新奇、委宛多情,这出戏可占八分。并且《长生殿》是北戏,北方人识得这个本子,看过的人也多。新老两部戏不对比便罢,只要对比了,就立即能分出来凹凸高低来!这是《长生殿》和明剧能立名的好机遇!不在这北戏发源之处唱,真的太可惜了。并且……”她咬咬嘴唇,反问道:“若不在上京首演,其他另有哪处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