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奈有些踌躇,她共情了,将这里埋的死人看作跟贺庆春一样“爸爸”,就算祝文颐之前对她说了一些关于爸爸的坏的方面,但怀着对死人的畏敬,她并不敢坐上去。
“我还想吃小布丁,你有钱吗,借我。”祝文颐说。
梅伊岭有点不测,眼皮掀了掀,瞅了祝文颐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取脱手机道:“行,我跟你家长说一声。”
她返来这边的机遇少,看一次少一次,总不能连这一点上坟钱都省着抠着不肯意出。
这恨意太光鲜,几近能够媲美贺林奈对梅伊岭了。贺林奈还是惊奇,站在一旁。
为了妈妈和弟弟,杀死一个十恶不赦的爸爸,也不是没有能够的。
梅伊岭一声不吭地给贺庆春烧纸钱,氛围很压抑。
“不。”贺林奈说。
祝文颐寥寥数语,没有过量地论述外界环境,言语中全数的重点都放在她本身的心机活动上。贺林奈固然从未动过这类残暴的动机,但奇特地,很能了解祝文颐的设法。
去墓园之前梅伊岭去商店里买了些祭奠死人的东西,店东问:“这个六块,这个十块,要哪个?”
“我本来想杀了他的,趁着他喝醉了在床上睡觉。我拿着刀放在他脖子上,不晓得该用多少力量。万一杀不死,他醒过来了的话,我就糟了,说不定他还会拿着刀把我弟弟也杀了。最后我下定决计,正筹算砍下去的时候,我妈妈瞥见了。”
梅伊岭没踌躇,说:“十块的来两捆。”
贺林奈没说话。
或许贺林奈永久也不会晓得,是当时她那小鹿一样的眼神打动了祝文颐。
“厥后我妈妈就跟爸爸提分离,他不肯意,又打我妈妈,还打我和弟弟,说就是因为他没钱养我们,以是我妈妈才想仳拜别跟野男人过。我想过要抵挡的,但是他力量太大了,他不喝醉我打不过他,也杀不了他……”
梅伊岭便无言。祝文颐理所应本地跟在贺林奈背面,朝着回家的方向去了。
这个诡异的组合一块儿去了墓园,而所谓墓园,实在就是镇当局前面围的一圈杂草地,镇上的人都把已故亲人的骸骨葬在那边,给立个碑就算完事。
而祝文颐抬眼对她笑了笑,说:“坐啊,没事的。”
“如果我真的被我妈妈送走了,我就跟你一样了……到当时候,我弟弟跟我妈妈又没人照顾了。”祝文颐说,话语里带了模糊的哭腔,她盯着贺林奈说:“你没有妈妈,我妈妈没有女儿,到时候你帮我照顾妈妈,好不好?”
“他这类人不配当我爸爸,”祝文颐恨恨地说,“就算我们踩踏他的墓,那也只能当作他向我赎罪。”
这副模样,贺林奈曾经在高年级身上见到过,就是收庇护费的神情,预示着这钱绝对不成能还返来。可贺林奈还是取出了身上最后一个钢蹦儿,又重新问一遍:“你为甚么也要去?”
祝文颐微微转过身,手指放在朱红色的凹痕里,那边是她爸的名字,寄意正气,笔迹遒劲。祝文颐说:“如果我说,是我杀了他,你信吗?”
“但是……这是你爸爸……”
祝文颐与贺林奈聊完以后,相互堕入了悠长的沉默。
在这天人交兵的一刻,她鬼使神差地看了祝文颐一眼,随后闻声祝文颐道:“我也去。”
梅伊岭在不远处喊:“林林,一起去看看你爸爸吧。好久没有去看看他了。”
祝文颐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贺林奈算是看出来了。她只是看起来和顺温和,听大人的话,不作妖不惹事。可到了该脱手的时候,她比谁都刚硬。她考虑结果,但考虑的不是她本身的将来,而是她所器重的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