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羽惊奇于他的话,却还是点了头,道:“儿臣并非要伤害您,但是儿臣也没有想到会是如许……”
萧承望又道:“不过是外伤,得需将养些光阴,你不必忧心。”
只要两个字:“皇后……”
来之前她尚心灰意冷,但跟萧承望说了一番话,她幡然觉悟,本身一条烂命,死不敷惜,但这么一来正中奸人下怀?父皇一席话,怕也只是欣喜她,毕竟,在他眼里,一个布衣是没法与一国之母相提并论的。但眼下江皇后恰是对劲之际,她决然咽不下这口气。
仿佛也没谁了。现在在她内心还算得上靠近的,一个是不知行迹的师兄周顾,一个是在沈园的师姐白露,另有一个,是成王府的沈云珩。
她立在床前,再也迈不动步子,瞥见萧承望惨白无赤色的面庞,心头一紧,深深垂下来头。
莫非……父皇伤势太重,已有不测?
奶娘临终前,意志已涣散,那一缕破裂的气味,唯有她一小我听清楚了。
“现在晓得惊骇了?宴会上行刺的气势哪儿去了?”萧承望的声音沉厚严肃,倒是含着轻微的笑意,仿佛是将女儿宠溺惯了的慈父,面对闯了祸的玩皮女儿无计可施,连责备都带着几分宠嬖。
奉养在御前,经年弓着的背有些曲折,他迈步出去,脸上笼着一层寒意,冷冷道:“请公主殿下随主子走一趟吧。”
她踌躇着,一点一点地挪畴昔。
见卿羽还在发楞,开锁的狱卒不耐烦了:“从速走啊!莫非还想再回牢里不成?”
但功败垂成,她死不甘心。
吃饱饭,才有力量活下去,也才有但愿走出这监狱。
只是即便要死,也须拉个垫背的,不然难道孤负了奶娘撑着最后一口气留给她的遗言,那遗言,便成了厥后家宴上的一幕。
福公公倒是不睬会,冷冷瞥了她一眼,率先向外走去。
卿羽垂下眼:“父皇经验的是,儿臣知错。”
她本偶然伤害萧承望,但到底还是失手伤了他,自她进宫以来,抚心自问,萧承望待她不薄,若因她而丧命,她的确要懊悔死了。
卿羽这才安下心,请身辞职了。
他跟在萧承望身边多年,忠心护主,面对几乎杀了自家主子的刺客,倘若还笑容以对,只能申明此人缺心眼儿。
亲人都接二连三地被她扳连致死了,却只要她还活着,若她再苟活下去,下一个死的又会是谁?
卿羽又回过甚来,去打量那一束长长的月光,直到闻声牢门上粗重的锁链“吱嘎”声响,模糊有话语传来,对谈与脚步声越来越近,中转她跟前。
卿羽忙快步跟上。
她从前面悄悄瞥见福公公的侧脸,但见他冷着一张脸,神采凝重,想要问的话堵在嘴里不敢问出来,只得一起疾走,快些到宫里去。
福公公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还是冷着一张脸,话也不肯跟她说一句,沿着来时的路又将她送回牢里,临走时不知跟那狱卒低声说了些甚么,但见那狱卒连连点头哈腰,再次丢饭给她时,态度已不像常日那般喂狗似的倔强了,敲了敲铁雕栏,扔一句:“用饭!”
约莫又是过了个五六日,她靠在阴冷的石墙上面,正奋力扒拉破碗里的烂菜叶时,只听一声极清脆极沉闷的声响,跟那天夜里福公公来时的声响一样,她晓得,缧绁的大门翻开了,那是厚重的大铁锁撞击着大铁门收回的声音。
她端起破碗,扒拉着变质了的剩饭往嘴里塞,想到这段旧事,不由得又掉了几滴泪,泪水落在碗里,和着米粒送入口中,又苦又咸。她忍住情感,直将那剩饭吃完才作罢。
闻声卿羽的话,萧承望又喘了一口气,说道:“你且先归去吧,剩下的事,朕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