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结束,那唱歌的女子方才掀了珠帘款款走进殿中,盈盈含笑,福身见礼道:“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唐明皇宫里的这把九霄环佩,声音温劲松透,弹奏的这曲《梅花三弄》是最合适不过了。”
淑德帝姬笑道:“老太君逢凶化吉,天然会福寿绵长。深宫里长日闲闲,本宫也不过是一时心有所感,眼看着秋风萧瑟,寒冬将至,恰是寒梅傲雪的时节了。”
淑德帝姬笑道:“本来是如许?这倒是想不到的缘分了。”
淑德帝姬黯然叹道:“是啊,本宫何尝不知,现在御花圃中开遍天下奇花异草,又如何会有一株寒梅的安身之地?前朝明争暗斗,波云诡谲,连苏大学士尚且放逐海南,后宫嫔妃谁又不是各怀鬼胎?母后那样贤能淑德,父皇也只是礼敬有加,因为皇祖母的干系,再加上枕畔新人的教唆,早已日渐冷淡。皇家女儿,生下来就只能置身于如许的肮脏之地,没有出头之日。”
“乐阳mm但是好久没进宫来了,老太君的身子可好些了吗?”
淑德帝姬道:“她本是前两年过世了的国子监祭酒、礼部侍郎李典承的长女李秀筠,母亲王氏是罪臣王琅之女。她的文章本该是头名女状元,因为街面上曾经传有关于她和觉得公子的流言流言,以是母后顾虑到她有悖礼法,不守妇德,不予登科。我见地过她的试卷,又从孔兰儿那边读到她写的诗词,以是非常猎奇,特地一试,公然,清风楼里那副春联,除了她无人能答。”
乐阳族姬吓得忙劝道:“如许的话mm闻声也就是了,帝姬千万别再说了,宫里人多,万一隔墙有耳,可就了不得了。”
乐阳忍不住惊道:“李秀筠,竟然是她?”
“回帝姬的话,宫里的太医隔几日便来诊脉,又有皇后娘娘送来的人参,祖母这几日已经大好了。臣女本日是特地进宫向皇后娘娘谢恩的,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搅帝姬歇息,谁知隔着宫墙便闻声这凤仪阁的琴声,忍不住出去看看。”
她见淑德帝姬只顾蹙眉凝神,便换了个话题道:“对了,臣女还要向帝姬道贺呢。传闻帝姬在清风楼所出的春联被一名女才子对了出来,恭喜帝姬喜得良才。不知此人现在可在习艺馆中?mm倒想见地见地。”
乐阳笑道:“恰是呢,还是臣女的母亲亲身去李家做媒的,今后就是亲戚了。”
淑德帝姬笑道:“这小我还真不在宫里,是个落第秀才。若不是清风楼属对,我也不得见到如许的人物。”
淑德帝姬携了她的手坐了,一名侍女上前奉茶,乐阳族姬接过茶盏,帝姬扬一扬脸,几名侍女便回身退下。
乐阳族姬道:“梅花高洁,冰肌玉骨,倒是过刚易折,孤芳自赏。现在虽是暮秋,山野间另有野菊争奇斗艳,何况宫中殿宇楼台,四时如春,牡丹之爱才是宜乎众矣。即便是当今圣上风骚高雅,分歧流俗,御笔之下也大多是芙蓉翠柳之类的柔媚之色。梅花孤标傲世,在山岭当中自是别有清奇趣,在这和顺繁华之乡里却不应时宜了。”
话音刚落,只见大寺人梁成走出去笑嘻嘻地施礼,尖着嗓子道:“帝姬殿下,皇上新得了一幅黄居寀的《山鹧棘雀图》,请帝姬去坤宁宫与皇后娘娘同赏。”
俄然有人影隔着珠帘投在门槛以内,歌声骤起,委宛婉转,倚琴而和之,如星月交辉,涓滴不显得高耸。只听她唱道是:
纤指如玉,轻抹慢挑。那琴声刚开端如冰下泉流,哭泣滞涩,欲说还休。忽而指尖一顿,转眼之间那素手便如风荡梅花,在吴丝蜀桐之上悄悄舞玉翻银。满殿中只闻得山泉叮咚,花间莺语,清脆激越如珠散玉碎,哀婉缠绵如泣露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