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设法头绪,青菀向来都是摸不清楚的。他杀不知为的甚么,这会儿连姑苏也不回了。然眼下她也不急,也不必非靠着净虚不成,是以也不说甚么。净虚此人内里不知藏了多少事,倘或哪一日想说,估摸着能说上几天几夜。可她不肯说,眼下青菀也不甚体贴。
青菀把书搁在大腿上,毕竟还是问了句,“您这到底是如何了?”
问出此话,净虚也没有再像平常那般言辞锋利地呲哒她。而是又摇点头,声口有力地说:“无事,多活了一遭罢了。”瞧着不大想提这茬儿,便换了话道:“你如何来了容府,不是不肯意来么?”
净虚这会儿还在炕上歪着,仿佛软了骨头性子,连往前的三分精气神也没有。她摸了才刚青菀撂下的经籍正在看,瞧见青菀出去,便问了句:“打发走了?”
青菀合上手里的书,搁到炕几上。到门边拿了把油纸黑伞,开门提起袍摆去院门上开门。拨了插栓,拉开门来,正要说话,但见外头打伞站着的不是容灵。一袭蓝色对襟窄袖长衫,在风雨里翻振。那长衫下摆湿了尺把来高,深了一截色彩。而脚下的一双皂靴,早湿了洁净。
青菀立在她身前,还是头一回瞧见净虚有这般形状。之前感觉她是孤傲的冷雕像,这会儿竟瞧出了些许女人味。不知那里变了,约莫变得温婉有人道了一些。起码,对她是如许的。对着外人,却仍还是能装得起来的,冷着一张脸,气质超凡脱俗。
睡醒了,净虚便从炕几上直起家子来,眯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往窗外瞧瞧,说:“雨还没停呢?”
收好了东西她又返来陪净虚坐着,看些经文,但不也不拿这个来讲。经历这一番波折以后,她仿佛非常厌倦这些东西。之前无事便要打坐念佛,这会儿提也不提,瞧着像是听任了的,连打小生来的风俗都在一样样丢弃。
原觉得以净虚的性子,话也不说一句就放她走了,哪知这回却不一样。她押了青菀清算好的包裹,对青菀说:“倚云院有甚么好?大姑子小姑子俱瞧我们不扎眼,去了也没安稳日子过。这里有吃有喝,有人服侍,又是受人恭敬的,那里不好?”
容祁却并不出来,只撑伞立在雨里,看着她说:“早晓得你来了府上,一向不得空来看你。又怕叫人瞧见了,说你闲话,在府上难做人。今儿雨大,便过来瞧瞧。如何样,统统可都还好?”
人来了,又不能装死不开门,这是获咎人的事儿。在人屋檐儿下,别人哪怕是供着,也还得本身有分寸会衡量。倘或太不识相,谁也不能傻到叫你个外人在家里耍横。
可贵她开口说些不是吃喝睡相干的事情,青菀捧动手里的书,转头看向她,“正大呢,不知还要下多久。你若觉着累,不如里头榻上睡去,趴着不舒畅。”
还能为着这点是对峙?容祁再度笑笑,语气和顺地说了句,“好,我走。”这便撑着伞就走了,雨丝恍惚人的视野,再远便只能瞧得见一团晕开的湖蓝。
容祁伸手摸一下她的头,暴露伞外的部分顷刻落上密密雨点,另有零散一触即融的雪花。他看着青菀的脸,游移一下,把手缩归去,说了句:“回屋里去吧,别受了凉。”
净虚等闲不留人,既留了,就没有叫她走的事理。青菀便又让了一步,说等过完年,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再走。内心掐算,到当时,六王爷那边儿应当有动静了。
净虚摇点头,理顺本身的袍襟,“不睡了,也不能一向睡下去。既死也不成,就好赖活着罢。反正没甚么盼头,死活都一个模样。”
之于净虚为甚么他杀,青菀不开口问, 净虚自个儿也不说。甚而,净虚也不问青菀为甚么不问她他杀的起因。约莫在一起久了,都晓得相互的性子。青菀晓得她不想说问也不过是白找呲哒,净虚不问则是晓得青菀是个小巧通透的人儿,晓得甚么话该说, 甚么话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