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道：“……此恩天高地厚，太后染恙，朕心也是难安，恨不能以己身替之……还请殿下不要……”
宇文睿衣不解带地守着她，见她这副模样，内心又是心疼，又觉不结壮。
“贵使极言要伶仃觐见，所为何事？”宇文睿端坐，看着案前的中年男人施礼毕，强压着孔殷的心境，问道。
宇文睿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内心天然稀有。何况正月月朔是她的生辰之日，朝会以后另有道贺她生辰的家宴。她唯恐届时忙得脱不开身，是以，头一天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坤泰宫里陪着景砚。
面对敬爱之人如此情状，宇文睿如何能够“放心”？可她也只好守着景砚，内心油烹火燎般地盼着正月月朔快点儿到来，好有那位漠南女王的动静。
但是，施然说了：“太后之疾在于思虑太重，伤情动神就须得一一补回。陛下放心，臣的药方就是安神埋头的，太后多歇息，对凤体无益有害。”
漠南女王微微皱眉，垂眸看着宇文睿攥紧本身布袍的骨感指节，倏的又昂首对着她笑得莫名。
她凝着宇文睿孔殷的脸，半晌没有移开，缓缓道：“陛下可晓得‘眠心花蕊’就是‘眠心草’着花后的芯蕊？”
宇文睿抿唇，“毕竟是不能去病根儿吗？”
漠南女王起家，面对着宇文睿。宇文睿在女子中便算是高挑的了，这漠南女王几近与她身高相若。
宇文睿得空在乎其他，急问道：“‘眠心花蕊’是甚么？莫非不是‘眠心草’吗？朕的医官遍查古医书，不会有错的！”
遵循大周朝的常例，腊月三十儿这天天子是不早朝的，因为夜里要大宴群臣、宗亲，以示万姓同乐，共迎新岁；正月月朔一早天子带领百官赴泰享殿祝告六合为百姓祈福，然后便是朝会大典，天子接管群臣和各方使臣的拜贺。这一番礼节下来，也是有的忙了。
申全去了，很快便折了返来，奉上了礼部尚书的折子。
宇文睿暗惊：漠南女王，是如何晓得阿嫂之病的？莫非是联络申承的奥秘人……
勃罗察言观色，猜到宇文睿心内所想，解释道：“陛下莫要狐疑，大周太后之病是我漠南巫祝前日卜筮出来的。我主千岁得知以后，寝食难安，故此特命鄙人带医女觐见。”
穿戴倒是极其浅显，典范的漠南女子装束，天蓝色布长袍外罩茶青色坎肩，腰间用一根斑纹腰带束住，脚下是一双羊皮毡靴。她年纪大抵二旬摆布，恰是介于少女与女子之间的韶华年事，头上的一圈细碎小辫用标致的各色丝线坠角，更衬得她熠熠的双眸傲视神飞。
宇文睿听出了门道儿，急问：“那是甚么忌讳？”
那医女大风雅方地起家，瞥一眼榻上紧闭双眼甜睡的景砚，对宇文睿道：“她的病在心上。”
“哦？”宇文睿眉峰一挑，“贵使此话怎讲？”
这与“情”字何干？宇文睿不懂。
医女？
她汉话说得不错，吐字清楚，语声清冽，模糊带着不成侵犯的威仪。
本年腊月没有三十儿，二十九这天也就成了三十儿。
医女会有这等气度？
“孤免得，毫不会指责你的，”漠南女王抢道，“陛下存候心，眠心花蕊药性固然不及眠心草，但也是好的。只要太后服药后，放心静养，也是无妨。”
那漠南医女为景砚诊脉的时候，宇文睿不由得高低打量她——
医女，不，漠南女王摇点头，叹道：“陛下的医官所说不错，但是她……”
宇文睿没作声，思忖着这非常医女是当真有本事把脉切出病症来，还是早就晓得了？
她说着，眼风再次滑过昏睡的景砚，“她是你们大周的太后，便只能用‘眠心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