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奉告木先生,明日我亲身拜访。”
成去非便不再相问,几人说了数个时候的话,仿佛不过故交平常小聚,并无多少希奇处。赵器在一侧立着,心机一时在面前,一时在会稽,亦生光阴流水空逝去之慨,目光便又落到了成去非身上。
“子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成去非淡淡一笑,目光在他身上微微打了一转,一提步上了台阶,里头木涯已闻声声响,缓缓抬起了目光。
“您这是承诺了吗?”桑榆不肯起家,目光一向追跟着他。
刚用完早餐,吴冷西正置茶水,只觉人影一晃,抬眼时成去非已到门前,竟无小厮通报。
江左豪族林立,案子一旦牵涉到他们,特别是高门士族,那是铁定查不下去的。
建康城斑斓如昔,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和十年前并没有甚么分歧。
“我如查清,至公子您要如何办?”吴冷西问的直白,赵器惊诧地望了望他,心底暗叹:同门之谊果然不一样,至公子来了就单刀直入,一点不见生分,这吴公子问的也是直指关键……
谆谆教诲,犹在耳畔。他的教员乃谷中隐士,母亲慧眼识人,把极其年幼的他送往山中苦读,一同受教的有三人,唯他出身繁华,算是水镜先生例外而为。受业七年,出深山,别会稽,重回乌衣巷,算来竟已弹指而过量年。
“兄长脾气澹泊,去非本不该叨扰,无法我唯师哥可托任。我意欲保举兄长为律博士,兼修新律,师哥可否情愿助我?”
说着就要折身上马,小女人见他要走,“忽通”一声便扑到他脚下,紧紧抱住不放手:“我就是来找您的!这件事非您不成!您不能走!”
暮色垂垂下来,成去非被桑榆折腾这半日,晓得夕照马场是去不成了,遂筹算回府,并不骑马,只表示赵器把缰绳给本身,一面缓缓牵着敬爱的骏马,一面问赵器:
他和吴冷西两人下榻处在成府的一处小庄园内,这是成府名下除乌衣巷外独一的宅子。位置偏幽,占地不大,因有些年份,又未曾端庄补葺,看上去倒有几分落败。那个又能信赖这是乌衣巷立室的宅子呢?
吴冷西眼中敏捷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只淡笑回话:“既作过往,现在只要两位兄长在,冷西不会再分开。”
初升的阳光刚巧打进窗格一缕,赵器难掩惊诧,面前此人两鬓斑白,一脸倦容,唯独那双眼睛还是敞亮的,像是春日里的湖水。这模样,倒像是村中那些面善的野夫。
小女人脸一红,唯唯诺诺点了下头,成去非沉吟半晌,一面往一侧偏僻处走去,一面问她:“石头城丢了粮,和闵大人又有何干系?这闵大人是谁,你又是谁?”
待几人一一落了座,成去非暗中赞叹兄长面上沧桑,便不忙着问过往,而是直言其事:
“你又是替何人伸冤?”成去非持鞭而立,淡淡问她,顺势把缰绳递给了赵器。
身后赵器不由猎奇,多看了几眼面前人,吴冷西是墨客模样,眉长目秀,身上打扮素朴至极,却自有超脱之气,一看便知不俗。
桑榆越说越觉悲伤,呜呜哭起来,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尽是愤激,自有乡民那股凶暴有仇必报的劲儿。
安静的腔调下,是肃杀的寒意,外头春光盎然,吴冷西却觉面前已漫上了一层秋霜。
“伸冤你不去官府,跑乌衣巷来做甚么?”成去非一语刚了,见那边赵器正风风火火大步朝乌衣巷方向走来。
成去非俯身搀起她,正色道:“乌衣巷不是你随便乱闯的处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恩图报是功德,可你所言此事,并无确实证据,我此时并不能给你答案,能听懂我的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