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纪小, 心眼却很多, 说,你有何事?”
“你已见着了。”
忽被教员找去,木涯并不料外,如他所料,他亦见到了几年未曾会晤的师弟吴冷西。坐上父老,宁静闲适,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不过都在映证着多年前的早有定论。
律学要针对京畿百官,木涯半垂着视线,面上始终有几分笑意,赵器看他这般温良忠诚模样,做崇文馆的教员倒合适,但律学岂是凡人能震得住的?
“我没甚么情愿不肯意的,只如果你的意义,我自当尽力以赴。”木涯好半日才答道,微微抬眉笑看着他:“伯渊,教员看你看得精准啊!”
断续说了这半日,成去非大略听出些端倪,如有所思瞧着她:“你如何有掌控那闵大人就是抱屈而死?”
她撩起衣衿擦了擦眼角,见面前人忽多了说不出的摄人气势,面上也严厉,遂撇了撇嘴:“我是来伸冤的,来找至公子替民做主的。”
似是满腔的委曲尽泄,桑榆一时只发楞吐着粗气,喃喃自语着:“我如果再去府衙,怕也被他们给打死,客岁建康发大水,大人曾说乌衣巷的至公子,是个会干实事的,是朝廷的福分,我不懂这个,现在,他死了,我能想着的,却只要这句了……”
小女人一听这称呼,立即警悟,脑中转了几圈,踌躇问赵器:“他真的是乌衣巷成去非?”
“伸冤你不去官府,跑乌衣巷来做甚么?”成去非一语刚了,见那边赵器正风风火火大步朝乌衣巷方向走来。
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镜至明而丑者无怒,水镜之以是能穷物而无怨者,以其忘我也,这便是他的教员,清以立品,共冰壶而合照,知人若水镜,无一字不贴合。
“赵器,扶她起来。”成去非被她缠着腿,不想她力量倒不小,他难以抽身,非常不适,丢了个眼色给赵器,赵器一把便拽起了她,低斥道:“有事说事,不准胡搅蛮缠!”
成去非端坐如松,目光沉沉,只道:“我便是你的根底,此事唯任人独亲罢了。”
“子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成去非淡淡一笑,目光在他身上微微打了一转,一提步上了台阶,里头木涯已闻声声响,缓缓抬起了目光。
两人对视一番,统统尽在不言中,好半晌,成去非才看向吴冷西:“子炽,你来得恰好,廷尉署还空着要职,眼下就有案子,你能不能查?”
“闵大人!小民替闵大人伸冤!”她见成去非问起话来,急着辩论,声音不觉又大了几分,成去非听得聒噪,道:“你这不是伐鼓喊冤,省些力量。”
“稍后,我会遣人送你去廷尉署。”成去非像是想起了甚么,“几年前,你曾长久致仕,也是在做刑狱之事,缘何突然去官,就此隐居山野?”
她唯恐成去非上马走人,冲他大喊了一句:“石头城北边的官仓丢了百万斛的稻米,您晓得这事吗?”
“你的差事办的如何了?”
成去非便不再相问,几人说了数个时候的话,仿佛不过故交平常小聚,并无多少希奇处。赵器在一侧立着,心机一时在面前,一时在会稽,亦生光阴流水空逝去之慨,目光便又落到了成去非身上。
“你又是替何人伸冤?”成去非持鞭而立,淡淡问她,顺势把缰绳递给了赵器。
“公子认得他么?我想见他, 他会晤我么?”小女人很有点六神无主的意义, 鼻子都皱成一团,歪着脑袋, 像只探头的鸡仔,成去非见她梳着双髻,更加感觉浑厚敬爱, 笑道:
桑榆嘴唇爬动几下,终是没说出口,用力点了点头,目送他跨马拜别,怔怔瞧了好远,才拍了拍衣裳,往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