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话错了,他既是读贤人书的,就该晓得,有所为,有所不为,该他所为之时,他倘不为,是能对得起贤人教养,还是大司农,亦或者百姓百姓?”成去非双眉一皱,“哪个不是读了贤人的书?可贤人的话,又有多少时候能拿来办实事呢?”
“我倘是史大人,也不会应征。”成去非负起手来,微微打量着他伉俪二人这居处四下环境,史夫人随之一笑:“至公子能将心比心,奴家先替夫君谢过。”
“至公子,奴家是村妇,向来有甚么话就说甚么,您勿怪,”她跟着福了一安,“至公子是来劝奴家夫君的罢?”
绕到前院,成去非见那两冲弱正耍得起兴,回顾道:“夫人请回,不必相送,也请夫人再替君父,再替黎庶进言。”
“夫君,”史夫人扬声唤道,两孩童先回的头,见有生人在,娘亲又打了个眼色,便先把柿子放在一旁的木几上,走过来虽不知如何称呼,却一一见了礼,完了方又去拾掇那柿子去了。
等他前来,史夫人也早搭眼瞧见了他,大风雅方过来见了礼,似早推测他会来一样,笑道:
不过目睹离家不远,长干里的东头便是乌衣巷,成去非也不觉腹中有多饥饿,遂摆了摆手,一眼瞥见那摊铺上另有蜜冬瓜鱼、雕梅花球、蜜笋花、雕花姜等蜜饯果脯,想起七夕当夜的事来,便叮咛赵器让贩者每样都拣了一包,赵器觉得他是想吃这个了,忙不迭买了很多,提在身上,问道:“至公子这会吃吗?”
史夫人冷静点头,目送他远去了,才想起忘把那晒干的白菊给他带些,装在枕皮中,养神安眠再好不过,东西虽贱,但她信赖乌衣巷至公子绝对不会如许觉得。
却见成去非只接过来,等过闹郊区,抱着上了车,并不见任何动静。
史夫人见他要走,忙过来相送,这半日,她一向安温馨静在旁聆听,一面暗叹至公子之心,一面想起皇甫谧来,亦觉物换星移几度秋,不知多少华年就此流逝,空留活着的人还在此不知到底对峙的为何。
“至公子本日散假了?”
成去非没想到她一语点破,并不否定,只道:“夫人是聪明人。”
等进了家门,赵器正欲问午膳之事,却见成去非拎着那几包蜜果往书房去了,福伯亦在身后张望:“至公子拿来些甚么?这么几大包?”
一线北风凄清,成去非鹄立偶然,才道:“先生上回书牍所言,我俱以禀明今上,建康水患至深,百姓不堪其苦,先生当不是铁石心肠,东堂之上,天子亦盼能士归朝,请先生再考虑吧!”
至公子任尚书令后,如何网密刑峻,时人多有群情,她伉俪二人虽在乡野,可上头的政令下来,约莫也能看懂些其中意味。前一阵免了添丁钱,乡邻喜极驰驱相告,特地杀鸡宰鱼道贺一番,那场景仍历历在目,这一道圣旨下来,为的是稼穑水务,亦是由他保举。但一利生,一害亦生,利归于谁,害又归于谁,想必世民气中都是清楚的。
史青见躲不过,遂冷冷看着成去非:“白云苍狗,世事难料,今竟又使尚书令亲临舍间。”
成去非点头:“夫人猜的恰是。”
说着刚到门口,顿了半晌,折身回望,正迎上琬宁那莹莹一双清眸,走到她跟前,自她手中取出那佩囊,在掌间掂了两下,淡笑问:“是给我的罢?”
史夫人沉默有顷,似是在细究他话中深意,如此无声静了半日,忽抬首道:“那就请至公子去劝说夫君,奴家也自当补之。”
“见样都尝一尝吧,不喜好的就赐给下人,喜好就多吃些。”成去非看了眼沙漏,算着用完饭当还能去趟夕照马场骑射,不想多留,遂道:“我另有事,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