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大司马为何还要养这几个闲人呢?他们能做些甚么?大司马一心欲整饬法纪、改革除旧却又为何畏首畏尾?”张子衡朝大司马地点主厅望了两眼,脑中冒出“狗占马槽”一词来,心底好一阵不齿,步芳听此忙喝他一声:“慎言!”语削发觉本身态度似过分了,又缓劝道,“你尽管信赖,大司马自有其主张,有些事,本日办不到,不代表大司马明日,今后就都做不了,你也便是在我跟前说这话,可别再犯浑了,让别人听了去,不过替大司马寻费事,公府中不抑寒素,大司马已招了些非议,这个你总该晓得的。”
因三吴乃江左火线, 民少习战,各郡县府衙望风崩溃,面对马休一起势如破竹,吴海内史、临海太守、义兴太守皆弃城而逃, 马休也是以一举诛杀吴兴太守、永嘉太守、乌程令等诸多天子命官, 更大肆侵犯沈、顾、周等士族庄园无数,浙东八郡仿佛匪首马休私物。
值房中步芳同张子衡一同出来,迎上赵器,见他行动轻巧,面上似有忧色,步芳遂笑问:“但是火线又传捷报?”赵器笑应:“不错,步兰石不闻京口之勇?”因赵器曾于东堂一事同府兵并肩杀敌,对其自有见地,现在也是满口的盛赞,不料一旁张子衡忽道:“不知此次乱事因何故而起,查清缘何起事,方可改之防之。”
“至公子,秦将军的书牍到了。”赵器风尘仆仆赶至身边,成去非一时不急着接,只将手底这一局走完,方拆开信,细细浏览一遍,面上也无甚窜改,赵器于一侧暗究半日,遂谨慎问道:
步赵二人皆无他的长远之思,皆是一怔,无从应话,心底却不能不否定其言确是有理。身边正过一功曹,将他几人对话听了去,瞟了张子衡一眼,一哂笑之:
如此条分缕析,秦滔心折口服,不免为方才的腹诽略感惭愧,连连拱手赞道:“内史胸怀大局,末将不及!”
“啊!”马休失容叫道,“怎会如此之快!”副将答道:“领兵的一是成去甫,一是京口秦滔,成去甫一部倒在其次,将军,那京口的府兵可不是善类,还望将军早定对策!”
成去甫笑道:“秦将军有所不知,马休恰是得了部分寒庶豪强支撑,才有此底气,不过浙东多数还是心系中枢的,你看这吴氏,便是本地豪族,还是肯为天子守城池,他想要这个头功,我们漂亮些,给他便是,至于秦将军所虑,我已考虑了个对策,可提早于各处埋下旗鼓伏兵,待前锋一旦同叛军比武,我们便举旗鸣鼓,对方觉得我有伏兵无数,自会乱了手脚,届时再跟进便是,秦将军看如何?”
待吴照欢天喜领命而去,秦滔心道内史见地却也不如何,因成去甫毕竟乃中枢所遣主帅,且又是大司马兄长,面上不好透露甚么,只得委宛进言:“内史,他父子守得住孤城,虽说勇气可嘉,但多因粮械充沛,我们晚来几日,他也还是撑不住,前锋重担吴兵怕是难能担得起!”
江东日暮云,凤凰八年的春尾,会稽战况的军报连续抵京,战事虽略有跌宕之处,然局面始终掌控于官军手中,安定浙东,指日可待。东堂之上,君臣俱喜,独一可惜者,便是京畿几大世家于会稽三吴所置庄园田产,运营数载竟毁于一旦,实在令人扼腕。
公府内,春光澄明,成去非一人独坐院中老杏下走着棋,属官们自是骇怪罕见大司马有如此闲情,又是如此地孤单无聊,因大司马棋艺可谓独步江左,难逢敌手,倘前大司徒在,还能厮杀一二,现在只能输也是他,赢也是他,倘这事别人做来,定要惹人发笑,然自无人敢笑大司马,遂也只是瞥上一眼,仓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