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朔大地,兵强马壮,自成体系,幽州军规律严明,彪悍勇猛,绝非建康能比。
国库空虚,又逢着天灾,只能掠之于商,成去非当然晓得这体例恶毒,但西北事体紧急,也只能姑息行事,倘朝廷真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鼎祚安能悠长?
他先把那烛台缓缓移到另一处,才悄悄把琬宁推醒:“困了便安息吧。”
今夏建康发大水,天跟漏了片口儿一样。西北的口儿,倒是落在地上的,能死绝的庄稼不留一样,颗粒无收的环境下,边民屯田,就是屯千亩万亩,也是徒然。
在要事上,阿灰向来很有观点,心中自有丘壑,亦非揣着明白装胡涂之人。虽好清谈,却又循循守礼,在实务上毫不含混。在成去非看来,阿灰位列“江左八俊”,自是名副实在。
琬宁却并不喜听这类话,不由闷闷说道:“我不要生为男人。”
要置河朔安于这面子上的臣服,不过亦是保持均衡之道,成去非想起父亲的话,天然又念及西北同范阳卢氏交好的叔父,心中思路渐清,便仍回到正题上:
待成去非出来,世人纷繁起家先见了礼,成去非打了个手势,表示世人归位,顾曙这才把奏疏呈上:“恐十万孔殷,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
成去非拆了火漆,先留意了下日期,才看注释,世人见他目不转眼,目光便都汇到他身上,可尚书令大人喜怒向来不可于色,世人盯了他半日,也不见他透露半分情感,只淡淡说道:
国库空虚得让人咋舌,光是建康涝灾一事,就让成去非见地了何为真正的捉襟见肘,江东富庶,可朝廷却穷酸得跟叫花子并无两样。他煞费苦心,好不易才压着官员捐了次粮,处理哀鸿之困,又赶上方山津沉船一事,的确让人起火都不知要往那里泄火。
军费拖着发不下去,民气自会思变,尚无战事还好,一旦战事四起,军队兵变便是转眼的事。再练习有素,忠君英勇的兵士,饿着肚子守城抗敌,也是天方夜谭。这个事理虽浅近,可也不是大家都能明白的。
“阿灰故意了, 多谢。”
“阿灰此计,只可行一时,我本是不附和的,却也没法。”成去非空叹一声,尽是无法,目中闪着彻骨的寒意。
“国库之空,才是关键地点。既不是一日两日空下去的,天然不会一日两日就能满了。”
“尚书令大人。”虞归尘上前过来见礼,两人私交虽好,可在庙堂之上,虞归尘向来恪守礼法,公私清楚,他现在和阿灰是成伯渊的摆布手,更得谨慎自守,谨慎行事。
“李丛礼那只老狐狸,不是那么好乱来的,防秋所耗,他焉能不清楚?届时,再顺势狮子大开口,欺诈朝廷,反受其害。”成去非脑中顿时闪现出李丛礼那双夺目非常的眼睛,很快反对此项发起。
局势严峻至此,但是江左朝廷的环境,无人比成去非体味得更清楚了。
顾曙缓缓道来,丝丝入扣,成去非听得专注,这一点,阿灰竟同本身留意到一处去了。
随后很快换上朝服,出了大门,顺手正了正头上冠缨,不由想起一事,遂对赵器道:
这话说的大而化之,即是没说。
“西北边关,自我朝立国以来,便存隐患。疥癣之疾,终变朝廷亲信之忧。这几年,西北灾情不竭,局势渐重。不知诸位是否留意,就是江左,未及入冬,便冷得出奇,如此一来,胡人更加猖獗,行动频繁,火线花赋税亦愈多,信上所言,也在料想当中。”
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便是筹办细读王朗那两卷文稿,算算时候,猜琬宁应安设了,不想过木叶阁时,见窗子竟还透着光,便举步而入。
西北的军饷已经亏空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