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勾引我。”
她不再是当初进府的小女人,唯唯诺诺,孩子一样躲在谁也看不见的处所,单独咀嚼出身之苦。俄然就亭亭玉立,由着他把玩才好,全看他兴趣,可她又清楚还是当初的模样,脆弱如许,不过一只孤鸟。
案几上还留着琬宁的一方锦帕,星星点点的墨渍,被她方才那一顿好扯,横七竖八伸展得到处都是。那双研墨捧诗的手,他却还是得让她晓得,有朝一日,面对他,行也得行,不可也得行。
这火发的毒,琬宁头一回被人看作“浮滑事物”,面上一阵煞白,脑中不由遐想他当日对本身所做之事,浪荡轻浮,他这是拿本身当玩物般轻贱,她常日对他胡想多于实感,发些少女的迷梦,可却忘了,他到底是个男人,同其别人在身份上是云泥殊路,但耳目之欲,却不见得有天壤之别。
“阮女人还未曾见礼,不失态么?”
“成事不敷败露不足,不是专擅此道吗?”
说着绕她面前,无动于衷看着她,晓得她这心性,毫不是平常哄弄就能畴昔的,遂甚么也不做,抱肩而立思忖半晌,才道:
“有骨气,接着说。”他冷星一样的目光盯得她毛骨悚然,琬宁咬了咬唇,蹙起眉来眼角低垂,浑身都是僵的,他估价般的眼神,无端再添她新愁。
“你这会心底又委曲又仇恨,遂想我倒真是衣冠禽兽,表里不一,虚假小人罢了,乌衣巷的至公子,也不过如此,见着女人,还是管不住本身,脑筋里尽是些下贱动机,的确可爱至极,便天然惜你这番密意厚谊,全都错付。”他腔调幽幽,顿时化作那擅写闺怨的才子,把女人家的苦衷拿捏得入木三分。
即使不是阮家切身骨肉,到底数十年的教养,养了她高高心气,常日的顶礼膜拜,昂首帖耳,多数是她性子本就羞敛,这一副软透了的身子,破瓜之年,合该只在怀中娇声细语,展转承欢,遂他一时情意。半路忽杀出一股子不甘不肯,同当日伊霍之事,到底有些类似之处,却又有那么点分歧。
“本日是你来我书房动结案几上的东西?”
“读书人的弊端,我本想着同你谈一夜的学问,好才不负你阮家人的佳誉,现在看是不能了,你不是要当君子么?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你这脸花了,衣裳也脏了,且先归去盥洗吧。”
饶是她长大了,就得受这份痛苦。
嘴上这么说着,心底早大恸不止,她脑筋轰乱,只盼着烟雨能在跟前,伏到她怀中大哭一场,也好得几分安抚。
成去非此时看她,更加感觉矫情自饰,像是有些媚人的手腕,语气便也更加森严不耐:
“你也算有仇必报了,打翻砚台是成心为之吧?逼着我办不了公事,听你在这教诲我,别哭了,教诲我都记内心呢,也不枉你花这么番工夫。”
话里有几分薄怒,琬宁心底一派慌乱,委了委身子:“我一时猎奇,是我的错,下回再也不敢了,至公子您别动气。”
如许的女孩子,顺服起来,当别有滋味,成去非见她冷静回顾欠了欠身:裙子上乌黑一片,发丝间因方才的抽泣有了一丝混乱,也还是他熟谙的婀娜身材,就晃在他眼底,心中便缓缓冒出一个清楚动机来:他该重新清算崇文馆了。
这副拒人于千里以外的姿势,让人尴尬, 琬宁蹲下去就要清算,成去非看面前这片狼籍,眉头皱了一瞬, 语气天然峻厉:
“我做错事,自当领罚,可您谤我浮滑,我断不能认,即使我出身鄙陋,来路不明,可终归是阮家人教诲,虽寡智不敏,但也不敢妄行其事,废弛家风,至公子曾警告琬宁,发乎情止乎礼,您本身却……”说到这,面上又是一阵羞躁,便吞了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