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宁浑身湿漉漉地立在那边，兀自淋着雨, 怀中抱了东西, 用油纸布裹着。身边掌柜模样的人，手里正抖着一个镯子：“怎还敢说不是假的？看你也是端庄女人家，怎好拿个假镯子哄人？”
“冲撞了女人，还请女人包涵，不跟小人计算。”
顾曙面上很少起火，现在恨不能立即把这船拖岸上烧了，一手紧紧拥着琬宁，四下看了看，那船要往东南向泊岸，这边小厮早撑着伞趟过来替两人挡着雨：“公子，先上来吧，别淋坏了身子！”
“贺女人，至公子返来了。”
琬宁攥住烟雨的手腕，未曾来得及答复，船内就有人出来，大声呵叱了几句，扯起烟雨便往回推搡，全部河面瞬息间扬起琬宁的凄厉尖叫：“不关键我烟雨姐姐！不要！”
琬宁怔怔瞧着他，不知他如何猜到的，轻应了一声。
琬宁那里能听得出来，眼睛哭得已看不清火线景象，还要追，身后顾曙大步赶过来，一边拉住失魂落魄的琬宁，一边扬声诘责那船上乱扯的人：
他如兄长般温暖，句句顾念本身，琬宁早不晓得这般温情为何物，现在心潮涌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含泪点了点头。
“这女人买了东西不带钱，拿个假玉镯子来抵，公子既然要出头，就拿钱来！”
“你解了一匹马，朝秦淮河东南去，从河道监那给我要几小我，把那船给我拦下来！查清楚是哪家的船！船上唤作烟雨的女人必然给我带回府！”
再看琬宁，衣裳湿透紧贴其身，总不是模样。加上雨天原因，天气暗的快，顾曙身上也湿了大半边，氛围中仍有几分寒意，只得领她先进了酒坊，命人生了火先取暖。
“你把镯子拿过来。”
竟是那位贺女人。
那镯子几近要甩到她脸上，她只红着脸, 也不见辩论，死力忍住泪，身子早已湿透, 愈发显得雪清玉瘦, 容颜蕉萃。
说罢拦腰抱起了琬宁，在其耳畔低低道了句：“曙不得已，唯有冒昧女人了。”
待两人坐定，顾曙成心避开目光，掀了一角帘子往外探去，怕让她难为情。倒是琬宁心底挣扎半晌，踌躇望向他：“请顾公子不要说出去。”说完本身又觉惭愧，好似做了天大的错事。她确是受了惊吓，明显就是宫里赏的东西，如何就变成了假的？自从赏下来，她就没动过，直到本日悄悄跑出来换纸钱蜡烛，她一心想着去鸡笼山，即便阮氏族人骸骨尚不知散落何方，可那一处到底有其先人衣冠冢，是她能寻到的根。
等出了酒栈，正欲扶她上车，忽觉方才的话不当，遂问：“几乎健忘了，贺女人是要回乌衣巷吗？还是，”他轻掠过她怀中东西，“要去鸡笼山？”
“找到了烟雨姐姐，要如何办？”她脑中闪出成去非来，晓得在他那边是毫无依托可存的，心底唯有无尽的惊骇，或者是她分开成府？
“公子，您仁义至此，我……”琬宁目光炽烈混乱，恨不能剖心赠与他报恩，却词不达意，涨得满脸羞红，顺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捂住那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却见顾曙一双眼睛只荡着柔嫩水波，已轻声安抚她：
顾曙轻飘飘打断他：“我说她无错，她便无错，你赔还是不赔？”
“贺女人，你不要难过，我会替你找回姐姐。”他的声音压抑入喉，深深望着她。
琬宁怯怯抬首认出顾曙，如此，更觉宽裕，这边顾曙早立于身侧替她挡了雨，柔声欣喜：“贺女人你不要怕。”
琬宁被这个设法激得微微发颤，好似近在天涯，唾手可得，她又能和烟雨姐姐在一起，不，她们此次再也不会分离了，再也不能了！
“是烟雨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