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厥后眼瞧薛蟠已然被压服,主仆二人这才悄默声的回到了西厢内室。
大周朝的印刷技术固然已经相称提高了,但册本这东西,却也只是堪堪离开了豪侈品的范围,间隔便宜品还差了老远。
那毁书的动机,更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豆割线――
不提怡然轩里世人如何。
再说李纨出身诗书耕读之家,本就是爱书之人,是以忙让素云上前拾起,又要过来细看究竟,却只见那宝蓝色的封皮上写着《奇案谭》三字。
李纨这才想起袖子里那本《奇案谭》,忙把胳膊抽了出来,强笑道:“没甚么,是从你祖奶奶那里带返来的佛经,你不说我倒忘了,待我先去把它放好了,再返来与你说话。”
宝钗见莺儿这心急火燎的模样,不觉噗嗤一笑,伸手在她鼻尖上戳了戳,调侃道:“瞧你这焦急的模样,莫不是瞧上那孙大人了?要不要我早晨和哥哥说一声,让他把你送到孙大人府上做妾?”
她却那还顾得上旁的?
方才在那屏风前面,宝钗实在也曾有些芳心萌动,但她毕竟不是阮蓉,更不会凭着一时的情动便奋不顾身――相反,只这半晌工夫,她便已然将那一丝情动压到了心底。
谁知刚迈开步子,便又听贾兰在身后道:“孙教习今儿也拢了一袖子书归去,都是宝叔买来的探案话本,说是要带归去毁掉,免得召来甚么祸害――娘,这探案话本怎得还能召来祸害?”
“娘。”
莺儿见宝钗在那矮榻旁愣怔很久,也未曾想起要落座,那一张芙蓉粉颊亦是时喜时悲,更不知究竟在想些甚么,便壮着胆量摸索道:“女人,想不到这孙通判,倒比大爷还懂您的心机。”
李纨摩挲着那话本踌躇很久,毕竟还是颤巍巍翻开了封面,对着那绣像逐字逐行的研读起来。
说着,便抱住李纨胳膊撒娇道:“娘,你今后也陪我一起练拳好不好?”
本来深思着,让人把这书直接送到宝玉房里,谁知不经意间翻开一瞧,却顿时羞的满面酡红,心下也顿时改了主张。
只是第二天一早,大丫环素云将里间外间两床被褥,全都抱出去浆洗了几遍,累的一身香汗淋淋,却死活不肯让旁人沾手。
这深宅大院孤单寒窗的,也无人晓得她都瞧了些甚么,又摸黑做了些甚么。
这动机一起,便似在内心扎了根似的,不管如何也挥之不去。
李纨听得莞尔,正待哄他几句,却听贾兰‘咦’了一声,伸手在李纨袖筒上摸索着问:“娘,你这袖子藏了甚么?摸上去硬邦邦的。”
本待归去以后,立即寻个别例将其毁掉,谁知到了屋内,就见宝贝儿子贾兰正捧着一本《千字文》朗读。
穿过二门夹道,目睹离王熙凤的院子不远,李纨正踌躇要不要出来打个号召,忽的扫见大门左边的花坛里,影影绰绰似是躺着本书。
不由得暗自光荣,本身并没有冒然给宝玉送去,不然这中间的手尾,便是跳进黄河里也说不清楚了。
莺儿迷惑的瞪大了美目,倒是顾不得再管甚么尊卑,连珠炮似的道:“论家世、论本领、论出息、论为人,孙通判可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就连这府里的宝二爷也……也只是稍稍比他多了些文采,如何算不得良配?!”
她不知这是孙绍宗与薛、冯二人拉扯时落下的,只当是宝玉不谨慎掉的,毕竟这府里也只宝玉一人爱买这等话本。
忙上前体贴道:“兰儿,明天怎得这么早就返来了?”
宝钗说着,将莺儿从地上拉起来,却又忍不住感喟道:“我说那孙大人并非良配,倒是因为他家中那位茜香美妾――‘一见倾慕、万里相随’的交谊,可不是一个正妻名分就能挡住的,今后不管是谁入主孙大人府上,怕是都要有一番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