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巍峨,韩镜手里捏着的是尚书六部,是百官众臣。苦心运营策划,是为韩蛰夺得皇位后,能让百官心甘甘心肠臣服帮手,让百姓心悦诚服地归顺,安宁民气,免起事端。相较之下,韩蛰和杨氏手里捏着的倒是倔强的兵权,乃至连平常保护韩镜的人,都是杨氏帮着出了力的。
……
枇杷担忧好久,虽敬惧韩蛰,却仍壮着胆量问道:“少夫人本日返来吗?”
他的态度沉寂,不似争论挑衅,倒是志在必得的固执。
韩蛰点头,想起唐敦那有恃无恐的模样,神采冷凝,“后日送他去法场。”
写下那承诺,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也是因他晓得,在韩蛰的谨防死守下,他要再乘机脱手,并不轻易。
手札以外,另有一方世所罕见的宝墨,本来是好久前章瑁之的孙女章斐借高阳长公主之手送给韩蛰的,因韩蛰在外办差,便由他收了。
这短长唐敦早已衡量清楚,现在对着韩蛰,反倒少了平日的畏敬顾忌。
韩蛰单骑出府,出城后飞奔至别苑,快步入内。
范自鸿的罪名倒是非常难办。
“不伤傅氏性命”六个字敏捷写就,笔迹都带着肝火。
书房里陈列古拙,书案旁供着一尊青铜鼎,中间瑞兽香炉上,香气淡袅。本日范逯丢了相位,甄嗣宗对他的保举也没敢有贰言,韩蛰接任门下侍郎的事已是十拿九稳,朝政上称心快意。
“你!”韩镜气结。
……
永昌帝从善如流,当即准了。
韩蛰回府后,往银光院换了身家常的墨色外裳,叮咛姜姑和枇杷红菱打扫天井屋舍,筹办驱逐少夫人回府。
说罢,自退出藏晖斋,回到他书房后,将那纸张装入匣中,搁在秘处。
韩蛰仍旧山岳般站着,动都没动,“孙儿过来,是有闲事与祖父商讨。”
藏晖斋,韩镜忙完手头的事,正沏了壶茶渐渐喝。
韩蛰没再担搁,出了京兆尹后去锦衣司,晚间回府,径直往韩镜的书房里去。
章家毕竟分歧别处,韩镜终究将章瑁之的儿子外放,章斐兄妹亦随之出京。
以韩蛰的机灵洞察,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
前日韩蛰曾派人过来,说已将被劫走的韩少夫人救出,因性命无恙,不须穷究。
韩蛰不由立足,站在树影下,负手瞧她。
但府中策划大事,一旦韩蛰登上帝位,正妻必定为后。韩家费经心机才气有本日之韩蛰,本日之情势,那傅氏是昏君荒唐赐婚进府,谗惑韩蛰耽溺内宅,扳连唐解忧丧了性命,岂能居此高位?
韩镜斑白的髯毛微颤,半晌,嘲笑道:“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
“不是。”韩蛰偏过甚,瞧着书案,“祖父不喜傅氏,我不肯孤负傅氏,带累她性命。若祖父仍旧执意,我分神照看就是。”
这是何意?
“范逯罢相,本日皇上已伶仃召见我和甄嗣宗,商讨相位之事。”韩镜坐得低矮,昂首说话实在吃力,便只渐渐斟茶,“甄嗣宗看得清情势,拥戴保举,过后也没再求见皇上,这是算是妥了。”
半晌沉默,韩镜没比及他多说话,惊奇昂首,见韩蛰还是沉眉肃目、无动于衷的姿势,皱眉道:“出将入相,今后行事应与锦衣司使分歧,手头事情多了,更须打起精力应对,不得有半点松弛骄傲。你这算甚么态度,坐下!”
韩镜瞧着那封信,沉目喝茶,盘膝沉思。
韩镜嘲笑了声,回身不该。
十余日与世隔断, 他不知外头景象如何,但从京兆尹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来看, 想必傅氏并未死在范自鸿的手中――不然他不会被关在此处不闻不问, 韩蛰更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