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马球赛打完,两人都没再说只言片语,终究决出胜负时,周遭欢娱赞叹,高阳长公主没再逗留,带着一众主子扬长而去。
饭后令容出寺,高修远伴随下山,跟令容闲叙近况。他畴前清隽秀雅,虽才调斐然,却不是狷介自许的姿势,待人接物皆颇驯良。现在虽仍有温润笑意,到底添了几分清冷,与畴前差异。
傅锦元已有好久没见高修远, 蓦地在此处碰到, 实在不测。他的心机却还落在那副没落款的茶梅上,“高公子画艺公然精进。这是你画的, 对不对?”
想起方才高阳长公主说韩蛰跟章斐闲谈的事,内心又犯起嘀咕。
谁知从封地返来时,韩蛰竟已迎娶傅氏,还到处保护?
兄妹俩没议定, 高修远便道:“傅兄可贵过来,不如陪傅伯父多坐会儿。后晌方丈会抽暇带傅伯父去藏经阁,傅兄畴昔瞧瞧,也算是可贵的机遇。我待会要去拜访朋友,顺道送少夫人畴昔。”
高阳长公主还是那副倨傲模样,仿佛后宫和朝堂的争论风波与她全然无关。如云的发髻高高堆叠,满头珠翠金玉精美而华贵,那身衣裳是每年专为她筹办的贡品,拿金线红丝绣了雍容牡丹,阳光斜照出去,熠熠生辉。
令容总归是朝廷册封的三品诰命,品级虽不及长公主贵重,却也非任由驱遣的仆人。本来饶有兴趣地来看马球赛,却碰上这类添堵的事,她心中自是不喜,佯装没闻声,眼角余光都没分半点,仍瞧着马球场。
吵嘴清楚的杏眼瞧畴昔,不闪不避。
章斐仿佛愣了下,旋即低头喝茶,“酬酢两句罢了。”
这毫无醋意的反应实在出乎料想,高阳长公主笑意微僵,猛听周遭响起喝采声,此起彼伏,吵吵嚷嚷。
行至近处,高阳长公主认出了令容和韩瑶的身形,神情微动,径直走向令容中间。
抬目四顾,看罢马球赛的人来往扳话,人影交叉,却不见韩蛰的身影。
“他哪会说这个。”章斐端倪微垂,眼底失落。
她的身边没了范香跟着,倒添了个章斐。
章斐毕竟没有长公主的底气,没美意义说锦衣司狱中韩蛰的冷厉和方才的疏离态度,只叹了口气。
高修远也认出了他,驻马拱手施礼,淡声号召了句“韩大人”便奔驰走了。
韩蛰侧头,瞧着他背影,皱了皱眉,再看向别苑时,已然寻不到令容的身影。
高阳长公主活了小半辈子,朋友未几,范香虽会恭维巴结,倒是金玉其外败絮此中,加上年纪小、出身不高,她不太看得上,平常也只带着玩乐罢了,没用过半点至心。倒是章斐有幼时交好的情分,且太师膝下的孙女腹有诗书,在她跟前也进退得宜,长公主心底里认作朋友。
当年她想招韩蛰为驸马却被推拒,失落之余,也曾猜想是为章斐的原因。
这模样天然没法再说话了,她回身喝茶,令容也自端坐观赛。
她跟长公主毕竟分歧。高阳骄横倨傲,对旁人的言辞半点不放在心上,哪怕被韩蛰劈面推拒婚事,仍能看得开,今后见面调侃几句。她却做不到,闻弦歌而直雅意,知难而退留个今后相见的余地,她行事向来如此。
高修远也含笑劝了一句。
傅益心动游移,令容便笑,“哥哥留着看画吧,这回错过,今后一定另有这眼福。”
两人并肩而行,往凉棚去看马球赛。
两场赛罢,便只剩最后决胜的一场。
劈面章斐神采微变,倏然望向她。
谁知令容只“哦”了声,“殿下也晓得那是畴前啊。”
令容同韩瑶往回走,说罢马球赛的出色之处,毕竟没忍住,低声问道:“长公主说的那件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