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衡的公事不算火急,自无不成,当即改道洪州。
令容前年跟韩蛰骑马走过一趟,现在再走,也不感觉劳累。
陈鳌勇猛豪气,开初是为管束韩蛰而来,途中数番联手作战,却格外赏识其才调。
因樊衡是以锦衣司查案的名义出都城, 身边带的都是悍勇部下, 为免旁人留意,并未备女眷出行的车马, 令容只骑马跟从, 由飞鸾飞凤贴身庇护, 照顾起居之事。
“陈将军。”樊衡拱手号召。
是夜饭后仓促沐浴,令容也没换寝衣,径直和衣而卧。
“樊大人的本领,当然是信得过的。”令容心念微动,“他们还会追来吗?”
玄月初的气候尚且温热,穿戴薄弱的劲装赶路正宜。
因长孙敬以孙敬的身份为朝廷立下汗马功绩,在光复江东数座城池时勇猛能战,加上先前在岭南幕僚的经历也假造得齐备,亦成心让他暂归陈陵膝下,镇守江东半数之地,待今后寻机,再行重用安排。
此时夜色仍浓,半夜才尽,令容的困意被夜风吹尽,毕竟猎奇,“是有人盯梢吗?”
“这两日早晨不太.安宁――”他的沉肃姿势跟韩蛰如出一辙,声音压得颇低,“少夫人睡觉警省些,能够会连夜赶路。”见令容神采微变,又弥补道:“常有的事,少夫人不必惶恐。”
纵马而来的姿势,帷帽下帘卷微露的笑意,雨后骤晴般令人狂喜。
是以随行文官写奏报时,韩蛰单独去住处,递讯息于韩镜,请他务必压服永昌帝,割舍陈鳌镇守岭南。
修书回京,得知令容南下的动静后,他因信得过樊衡,加上彼时战事颇急,并未特地过问此事。按着樊衡递来的动静,令容此事本该已到潭州,谁知相逢突如其来,她竟然会来洪州?
令容睇着他,笑而不答,阳光亮亮暖和,她标致的杏眼里像是盛着摇摆的波光。
“会。”樊衡倒是笃定,因触及锦衣司公差,并未详说启事。
樊衡端坐马背,似笑了下,“不是盯梢,是追杀。不过锦衣司带侧重犯都能安然无恙,少夫人无需多虑。”
她跟樊衡的打仗实在有限,被长孙敬挟制得那回算是头次比武,厥后范自鸿拦路行凶、甄皇后扳连她入狱,樊衡奉韩蛰的号令帮手盯着,行事干脆利落,也颇全面。韩蛰既然委他护送南下,必是值得信重。
“多谢樊大人。”令容应了,隔着薄薄帷帽,递个会心的眼神。
“是带着我累坠吧。”令容笑了笑,随他往农户投宿。先前被长孙敬挟持南下,她就见地过故布迷障甩开追踪的本领,颠来倒去,费事得很。樊衡跟随韩蛰数年,能从凶恶杀伐中安然走至本日,必有过人的本领。且在这山南地界,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跟锦衣司作对,连樊衡都须遁藏三分的,怕是跟节度使蔡家有些牵系。
令容没敢担搁,将满头青丝随便挽着,夜里无需戴累坠的帷帽,套上披风戴了帽兜,将樊衡给她应急用的哨箭藏好,便排闼而出。
樊衡就守在门口,见她出来,护送着下了阁楼,扔些银子给店家,一道翻身上马,踏着夜色奔驰而去。这县城四周俱有城门,樊衡有锦衣司手令,夜间出入无需受盘问,纵马奔驰数里地,才算在一处农庄驻马。
深炯如漆的眼睛紧盯着令容,深深看了一眼,才跟陈鳌往外头去。
“或许会。”樊衡倒没粉饰,“这些人不太好甩脱。”
陆秉坤的最后一道微弱樊篱被击溃,虽扼守江东数座城池,却不敌韩蛰与陈鳌的凶悍夹攻,败北后自刎于城楼。韩蛰随之收缴叛军,按着朝廷递来的文书,命归降的原岭南诸将仍回原处保卫,而后退往洪州,欲在此休整两日,待余孽剿清,再回京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