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对着他的目光,微微垂首,湿漉漉的发丝滑落肩头,那样娇羞的姿势。
榻边放着竹篓,里头扔着团粗布,上头有暗色的东西,像是膏药。
白日仓促一会,虽心焦喉燥,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下举止特别。后晌至今连着驰驱繁忙,得空去想后代情长的事,现在精力松弛下来,那帷帽下窈窕的身材便又浮入脑海。
千算万算,预演数遍,乃至想好了在潭州见面时该如何跟令容说清楚那晚的争论,却未料她俄然呈现在跟前,还是这幅模样――
待这些忙完,走出屋,已是夜色暗沉。
浴房里温馨得针落可闻,相互都不说话,那呼吸的声音却清楚落入耳中,令胸腔里砰砰跳起来,像是吃惊的鹿、慌乱的兔,不知所措。
令容被带进客院时, 内心仍砰砰直跳。
虽说伉俪重会得长久, 话都没多说半句,韩蛰那目光她倒是熟谙的, 像是骤雨欲来时天涯翻滚的浓云, 藏着风雷, 让她无端心跳骤疾。
狼藉洒着玫瑰花瓣的温热浴汤动摇,暴露水底下大片的春光。
她惊奇睁眼,浴房稍觉暗淡的灯烛下,门口站着个魁伟的身影,乌金冠上面庞冷峻,鼻梁高挺,端倪如锋。那身子却仿佛紧绷着,像是暗藏在暗夜,欲乘机扑向猎物的豺狼。外衫早已不在,中衣半敞,暴露里头健矫健硕的胸膛。
令容内心有了底,便又提及这场战事。
旱了太久,如许的场景实在活色生香。
屋里的布局自是熟稔的,颠末床榻,出门前顺手丢下的衣衫已叠得整整齐齐。
陆秉坤虽自刎而亡,伴同他谋逆的两位副将却仍在逃,没能缉捕归案。那两人留着毕竟是变数,韩蛰跟陈鳌这场仗打得虽快,却不时艰巨,若叫那两人流窜回岭南地界,重新鼓动昔日部将起兵,定会危及边疆。
客舍的甬道各处点着昏黄的等,暮秋的夜晚毕竟有凉意,风灌进脖颈,通体生凉。
“嗯,围困陆秉坤的时候,他想亲等城楼活捉,却被陆秉坤的亲信射伤。”
镇守边疆的节度使也非冯璋能比,韩蛰身边又有陈鳌那样的老将坐镇,要在战事里建立威望、率军斩将,绝非易事。
浑身炎热腾起,他极力禁止,走近令容。
不过这类事他没敢跟令容提,怕令容担忧,只问道:“爹娘都好吗?”
书案旁摆着副盔甲,铁衣打得冰寒精密,盔上红缨惹眼。
飞鸾守在外头,飞凤已同院里仆妇探听清楚,去取杯盘茶水。
令容喝了两杯茶才缓过来,谢过那位副将,打量这间屋子。
……
令容问了伤势,得知只是被刀砍伤,并无大碍,遂放了心,“夫君也受伤了吗?”
已是戌时了,这边入夜得比都城早些,屋里灯火透明。
客院不大,朱漆双扇的门推开,里头三间正屋,两侧各配精美配房。
那样的胆魄和才气,放眼天下,怕是寻不到第二人。
韩蛰揉了揉眉心,见没旁的事了,便往住处走。
脑海里的话语尽数被遽然腾起的火焰烧成灰烬,韩蛰蓦地俯身,揽着她后颈,径直压在她的唇瓣。柔嫩暖和的唇齿,被浴桶热气熏得潮湿,像是往燃烧的烈火浇了一瓢油,烧得浑身血液沸腾似的。
令容愈发手足无措,双手抱在膝前,又今后缩了缩。
目光相触,她下认识低呼,往水底沉了沉。
傅益这阵子明显进益了很多。
“果然是你!”傅益喜形于色,“刚从远处瞧着就像,只不敢信赖。没去潭州吗?”
双臂按在浴桶边沿,十指不自发地握起,冷僻的眸中已然添了红丝,沉默将她望着。
“夫君何时返来的?”她有点慌,如何都没想到相逢会是这般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