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家来,韩蛰才瞧见他玉白锦衣上的血迹,大团晕染开,手指缝亦有血缓缓流下。

案上画卷铺展,被窗缝里扑出去的风卷起一角,甄嗣宗躬身将画纸抚平。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被人推开,方丈陪着被轰动后敏捷赶到的韩蛰走了出去。

不过两句话罢了,甄嗣宗当然说得出来。不止说得出来,还须评点得精要,顺道压一压他放肆桀骜的气势。

甄嗣宗久居高位,畴前构陷连累高世南时,并没太将那县令放在眼里。厥后高修远上京为父亲讨公道,被田保举荐到永昌帝跟前翻出旧事, 不止甄皇后被斥责, 永昌帝还让锦衣司重查旧案,令高世南官复原职,如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他这位仁义端方的中书令脸上。

高修远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是我运营行刺,与旁人无尤。”瞧见中间端倪驯良的方丈,毕竟感觉心中有愧他的信赖照拂,这当口说不出旁的话,只涩然看他。

威仪冷厉的锦衣司使,自有慑人的气势。

高修远抬目,背着光,韩蛰的神情暗淡莫辨,只要那双眼睛锋锐通俗。

右边的则迥然分歧,炉中香爇,檀香袅袅,背后模糊可见慈悲佛像。最惹眼的,倒是香炉旁的放生池,里头荷叶成碧浮在水面,有莲花盛放,婷婷而立。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手垂下去,任由血珠滴落,积在空中。

甄曙毕竟没本领跟韩蛰耍横,咬牙切齿,“我会照实禀告皇上,等你们发落!”

韩蛰扫他一眼,冷然看向被方丈用绳索缚住的高修远,“走。”

论笔法意境,这两幅图绘之过密,不及他山川画悠远留白的灵秀神韵。

韩蛰目光微沉,“你的手——”

方丈心惊胆战,不敢轻动甄嗣宗的伤口,只叫精通医术的和尚赶来救援。

甄嗣宗合法盛年,比起十七八岁的高修远,力道并不减色,明刀明枪时高修远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偷袭——而腹部明显是最好的挑选。可惜甄嗣宗久居高位,过得优渥,腰间腹部一圈肥肉护着,高修远纵用尽尽力,毕竟失之毫厘。

……

看向高修远时,夙来沉着的目光里尽是怜惜,也未指责半句,叫人先将他拧出去关着。

——只消动手够快,匕首重重脏腑,甄嗣宗便必死无疑!

他虽有点才华浮名,出身却寒微,要跟甄嗣宗算账,实在难比登天。这回良机可贵,他一腔孤愤为父报仇,打的便是鱼死网破的主张,并不想扳连寺院里其别人,遂站起家来,“谋逆行刺,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人无尤。”

这跟高修远想做的究竟在差之太远。

高修远仿若未闻,韩蛰在外还是锦衣司使,哪会脱手帮他?遂将瓷瓶递给中间方丈。

僧舍里门窗紧闭,外头脚步仓促,明显是在救援那假仁假义的恶贼。

甄曙闻讯赶来,勃然大怒,若非方丈拦着,几近闯进高修远的僧舍。

“止血的。”他说。

画面以外,高修远盖了钤印,题“水绕禅窗静”五个字。

屋里安插得空旷,墙壁上悬着很多山川画作,有装裱过的,亦有画到一半, 只将大幅宣纸贴在墙上的, 非常混乱。

甄嗣宗粗粗瞧过,还算对劲。

冷淬的锋刃向前,脱手狠而准,在甄嗣宗发觉之前,刺破他的堆叠衣裳,没入腹中。

若不是为拉拢黄瞻,甄嗣宗乃至不屑多看他一眼。

是以田保被查后, 甄嗣宗当即命人去嘉州撤除高世南,以泄私愤。

靠墙的角落里是一方长案, 上头摆着各色颜料和粗细分歧的几十支狼毫, 正中间画卷铺着两幅画。

从得知父亲的凶信至今,三百余个日夜,这场景高修远推演过不止一次。在住进普云寺之前,他便选了这把吹毛立断的匕首藏在身上,借入都城与人来往的机遇,或远或近地瞧见甄嗣宗,将他身形的高矮胖瘦牢服膺在心中,并在夜深人静时,站在画案旁,将刺杀的行动练习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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