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妥了。”
山南蔡源济遇刺身亡的事传到都城,大半官员已是见怪不怪。
昭儿天然听不懂,更不会理他,大抵感觉他胸膛太硬,小嘴一瘪,似是想哭。
蔡家占有山南,军权握在兄弟俩手中,哪怕蔡源济遇害,还是蔡源中统辖大权,换汤不换药,居于节度使高位的还是面上恭敬实则倨傲的蔡源中。
更何况,韩家在朝堂而外最倔强的力量,都是杨氏牵系。
落日最后一抹余晖罩在藏晖斋上,他的背影显得衰老,乃至有佝偻之态。
也许是窥出令容的羞窘, 当着满屋仆妇丫环, 两民气照不宣,神采如常。
傍晚落日斜照,因昨日一场雨将暑气洗净,可贵风清气凉,韩镜正在花圃旁活动筋骨,修剪门前花木。
韩蛰点头,在她颈间亲了亲,余光瞥见有人出去,整衣起家时,声音带点戏谑。
范自鸿求之不得,数次暗中前去山南,帮他运营安插,费了很多心力。
韩蛰忍不住露些笑意,就势靠在令容身边,让昭儿趴在胸膛。
蔡源济本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机,靠着山南那半边力量一定能成事,有了范家助力,焉能不喜?
屋里,令容将睡着的昭儿递给奶娘,带到侧间去睡觉,她靠着软枕养神。
令容懒得转动,见韩蛰凑过来在她颈间嗅,呼吸带着热气,不由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窜改是韩镜所等候的。
早餐备得颇丰厚,除却令容爱吃的糕点小菜, 还备了鸡汤馄钝,香气扑鼻。
先前负气顶撞,现在沉缓商讨,态度收敛却倔强,是身为人父后不自发的窜改。
藏晖斋里松柏苍翠,老槐阴翳。
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且心胸芥蒂,闻声动静,也只当知情罢了。
蔡源中虽不算铁腕强权,毕竟是只老狐狸,膝下四个儿子的事都顾不过来,先前虽给儿子娶了甄家女儿,本身却摆出不偏不倚的姿势。甄家遭难时,他半点都没有脱手相救的意义,待甄家倒了,他仍打着忠君的名号,不肯松口。
范自鸿今早听罢眼线禀报,气得胸腔都模糊作痛。
令容嗔他,将昭儿抱过来,取了襁褓包住。
活到这把年纪,儿孙都已成才,二房韩徽和梅氏的孩子都能在他膝下叫太爷爷了,现在韩蛰这边重孙出世,说不欢畅那是假的。
藏晖斋周遭戍守得周到,管事守在外头,旁人难以近前。
他不动声色地收了玄铁大剪,瞧了韩蛰一眼。
谁知韩蛰岿然不动,没敢去挑衅蔡家的军权。
韩蛰内心似觉闷痛,却毕竟没追上去,袖中双拳微握,回身走开。
山南的事他天然知情,虽不知韩蛰昨晚连夜赶回宿在银光院的事,今晨闻声传来的动静,便非常对劲。白日里琐事繁忙,这会儿可贵有闲情,见韩蛰走来,也稍露欣喜神态,“那边都安排安妥了?”
语气不再冷沉,跟畴前的刚强顶撞和争锋相对差异。
他双眼微沉,负手回身看向韩蛰,对上一样沉着的目光。
韩蛰也没往书房里走,只站在韩镜身边,帮着扶花枝,低声说了在山南的安排。
韩镜沉默半天,缓缓点头,将手里的铁剪丢下,没出声,只负手往书斋里头走。
“宋建春心疼傅氏如同亲女,傅益更不必说,哪怕淮阳候也是因傅益的面子。孩子是我的,丰和堂和银光院高低都很心疼,瑶瑶也是。届时来宾合座,还望祖父能临时搁下心结,别难堪孩子。”
韩镜只点了点头,没出声,手底下的剪刀却失了准头,误剪一支斜逸出来的。令容有身十月,他当然是晓得的,毕竟是自家府里的血脉,他即使不喜令容,也不至于对腹中季子打歪心机,偶尔想起,只等候令容诞下个女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