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一起踏血行来，也并非没碰到过毒手的难关。
――顺道暂别娇妻季子。
软嫩的手碰到韩蛰下颔并不较着的胡茬，似感觉扎手，小嘴巴撇了撇，仿佛嫌弃。
见了他，昭儿黑溜溜的眼睛瞪着，小嘴巴一咧，面庞上便暴露个笑容。
而后出兵岭南，从潭州回都城, 在山南碰到刺杀，做了阿谁烦复又沉痛的梦。
昏聩荒唐的永昌帝，早已配不上这座气度雄浑的宫阙！
书房里氛围有点古怪，韩蛰面上波澜不惊，只向沈姑道：“先出去。”
韩蛰唇角动了动，抓住昭儿胳膊，借他衣袖擦掉蹭在脸上的口水，揽过他面庞亲了亲，又问道：“少夫人呢？”
韩蛰眉峰微动，抬眼看向她。
令容不说话，只将一双杏眼打量着他，吵嘴清楚的眸子藏了不满气恼。
傅益所缺的书，除了一本找不见，旁的都在这里。
姜姑和奶娘闻声动静，齐齐施礼。
“说是有几本傅大人要的兵法，要去那边找找。已有两炷香的工夫了，奴婢去请少夫人返来来吗？”
令容愤然按着信笺，忽听门扇轻响，昂首瞧畴昔，门口一道魁伟身影，朱色官服磊落，乌金冠上面庞冷峻，跨步进门，目光径直落向书案。案上摞着很多书，令容五指纤秀，压着那张薄薄的信笺。
六日前曾传来动静，锦衣司眼线在都城外撞见范自鸿行迹，几乎擒获，却被范家的人救走。锦衣司紧追不舍，因暗夜中不好追踪，待重新寻到踪迹时，唯有范家的死士，范自鸿不见踪迹。
韩蛰曾参军历练，更曾率军交战，搁在书房里的都是经常翻的。
一场中毒负伤后的幻境，韩蛰当然不会信赖，但那梦境却仍清楚刻在心上。除了落空令容时铭心刻骨的痛，亦有范通勾搭外贼令边关失守的惊诧和藏在暗处的铁箭疾射而来的危急。
韩蛰唇角微动，俯身将他捞起来，隔着搓洗得绵软的小衣裳，昭儿软绵绵的屁股坐在他手臂，伸手往他脖颈蹭。他刚才还将手指头吃得欢畅，这一身，指尖带着口水凑过来，湿漉漉地擦在韩蛰脸上，乃至带着点奶香似的。
他的本领虽比樊衡稍逊，却也是韩蛰的左膀右臂，行事精密全面。这回范自鸿逃脱，他得了号令，当即命人在九门盘问，未找到范自鸿踪迹，一面在都城里暗中搜索，一面往都城外设伏，在范自鸿北上河东的必经之处设卡，令各处眼线都留意。
韩蛰没对任何人提起梦境，却暗自揣摩过很多遍。
行事精密记性过人的锦衣司使会健忘这封信？
傅益科举出身，府里有藏书，借着职务之便，平常的经史乘籍也能往朝廷的几处藏书阁去借抄，既然肯请令容去他的书房来寻，必然是外边没有的……兵法！
韩蛰行事向来谨慎, 一旦发觉端倪，当即派锦衣司细查。
哪怕现在范通举兵谋逆，边关的隐患，却也不似他所说的那般危及。
范通占有河东, 不似河阳的裴烈父子张扬倨傲，加上范贵妃身在皇宫, 很早之前, 韩蛰确切没想过范通会起兵谋逆, 只考虑韩家以“禅位”之策谋得皇位时，一旦范通不平肇事，当如何应对――那是在夺得帝位以后的事了。
韩蛰踱步畴昔，就见昭儿躺在小摇床里，将软嫩的小指头噙在嘴里，悄悄唆着，也不知那手指头究竟有甚么滋味，值得他经常塞到嘴里吃手傻笑。
……
韩蛰内心微惊，没再担搁，将昭儿递到姜姑怀里，神情语气倒是沉着如旧，“备好晚餐，两炷香后送到书房。”说罢，回身出了银光院，往书房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