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即使妄图吃苦、昏庸无能,也不敢开如许的先例,当即采纳,又调派使臣前去河阳看望裴烈的病情。谁知使臣到了河阳,裴烈部下小将得知表文被驳,竟借着酒意斩了使臣!
回过身,书架间光芒暗沉。蓦地想起当时被困在陈旧屋中,绝望仇恨之际,少女排闼而入,衣衫飘飘,笑容娇丽,声音柔嫩。
刚巧唐解忧走到门口,掀着帘子探头往外瞧了瞧,笑道:“外祖母才问呢,你们怎还不出去。那位是?”
令容出了笔墨轩,顺道往西市去,叫红菱挑了新奇鸭舌、鸭皮、冬笋,归去后在杨氏的小厨房里做道煨鸭舌――韩蛰脾气冷酷深沉,她白吃了美食不敢投桃报李,只能给杨氏和韩瑶多回报些。
如许出众的边幅气质,满都城怕是寻不到第二个。
动静报回,举朝哗然。
裴烈十五岁参军,悍厉勇猛,兵马半生后节度河阳,居功自大,目没法纪。因河阳数万驻兵格外勇猛善战,军粮马匹都胜于别处,裴烈又在军中极有威望,朝廷临时有力压抑征缴,只能听任。
梅林雪景冠绝都城,深雪中渐渐赏玩,意趣更浓。
“后者。”高修远语气笃定,“那日冒然打搅,本来是想道歉,看少夫人的神态,想必是曲解了我。当日蒙夫人援救,既然承诺不提那件事,自是至心实意。”
这两个揖让令容稍觉不测,毕竟高修远比她年长,姿势也过于慎重。
令容心有芥蒂,敛了披风,淡声道:“高公子,好巧。”
“很奇特吗?”令容淡笑,风吹动帽兜上乌黑的狐狸毛,悄悄扫过脸颊,眼神却颇冷酷,“毕竟公子回了一份大礼,既然礼品丰富,怎能不查明启事。外头风冷,就此别过。”说罢,挽着韩瑶径入雅间。
此行檀城,虎穴深切,他既然亲身来了,要做的可不止是探查真假!
这话却把高修远问住了。
“是吗。”她把玩墨锭,随口道:“何故见得?”
“你――”高修远愣了下,“晓得我的身份?”
……
唐解忧笑容不改,只啧啧叹道:“这满坡雪景,实在都雅。”目光却落在高修远身上。
节度使之位父死子继,他觉得河阳是他裴家的天下,想单独为政吗?何况这例子一开,今后别处节度使纷繁师法,当如何应对?
高修远仍站在原处,看她缓缓走下楼梯,窈窕身姿包裹在大氅中,唯有发髻如鸦,珠钗精美。他踱步畴昔,推开半扇靠街的窗户,看她被人扶进马车,只剩下香车四角流苏轻晃。
令容闻言瞧畴昔,就见高修远站在书架暗影里,正瞧着这边。
亏她当时还感觉他如仲春春柳,隆冬明月,有清逸隽秀之气。却本来也是气度局促,仗着权势挟私抨击的人,如此操行,实在玷辱了那副清雅边幅。
玄月里裴烈病重,自知大限将至,竟上表朝廷,想让他儿子裴泰接任河阳节度使。
傅韩两家的婚事是田保不怀美意地促进,令容无法之下嫁给韩蛰,在韩家如履薄冰,心中岂能不恨田保?而田保之以是歹意插手婚事,必是这高修远受了欺辱归去告状,才会引出抨击,让那权倾朝野的大寺人不吝获咎韩相也要找傅家的费事――滴水之仇,涌泉相报。
待令容分开不久,劈面银楼中,唐解忧戴着帷帽,领了丫环仆妇进笔墨轩挑些纸笔,在楼阁内留意走了一阵,瞧见那日曾在梅林见过的少年时,竟自浅笑。
她内心有些踌躇。
高修远不测,拦住伴计,“少夫人是不喜这墨,还是……不肯听这劝谏。”
此时的韩蛰,正骑马在河阳地界的险要山路间飞奔,身后铁箭如雨。
半晌,自笑了笑,将那方蕉林仙鹤的墨锭收起,“那么,多谢指导。”说罢,也给他还了个礼,带着宋姑和枇杷结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