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赋忍住眼里的热意,她深吸了口气,叫上宋姑,仓促往丰和堂里去。

令容点头,瞧着桌案上的讣告,鼻头有点发酸,“母亲,我想……”

宋氏明白轻重,深感杨氏美意,叫人请入客院住下,又带令容去见傅锦元。

一家子相见,唯有傅益随军交战在外,傅绾还在途中赶路。

但和蔼以外,令容总感觉蒋氏对她似存几分躲闪,说话时目光不时便瞥向别处,特别当飞凤姐妹跟在令容身边时,她便成心遁藏似的,哪怕劈面碰上,也会寻个由头走开。

傅老太爷的身子骨不太好,这两年经常抱病,前阵子宋氏修书过来时说老太爷入秋后染了风寒,令容甚为忧心,只是碍着都城事多,原筹算忙过这阵子赶去瞧瞧的。谁知相隔仅仅数日罢了,金州竟会送来讣告?

蔡氏是庶出,因蔡源中手握重权,蔡夫人又脾气软弱,府里虽有嫡庶之分,却因蔡源中的偏宠,蔡氏比嫡出女儿还受宠嬖些。因她生得都雅,脾气传闻颇随和,嫁入傅家以后,倒是跟傅盛相敬如宾,将傅盛那四周撒泼的性子收敛了很多。

皇宫里永昌帝心惊胆战, 从未有过的体贴朝政, 每日都要问几遍战况军情。

韩蛰率平叛雄师出征, 京畿守军撤除分拨给他数千将士外, 也加固戍守,没半点松弛。

令容途中强忍的泪水在看到棺木的那一瞬涌出,前尘旧事排山倒海般翻涌过来,她跪地叩首,泪水如珠滚落。

隔着老旧的窗扇,传来屋门开锁的动静和蔡氏抬高短促的声音,“又找我做甚么?府里办丧事人多眼杂,若被人瞧见,我可不管!”

再一瞧那方向,心中更是迷惑――园子西北角是些搁置杂物的库房,连管事都不常去,蔡氏是府里的少夫人,往那边去做甚么?

傅锦元神采蕉萃,比上回见面时瘦了很多。傅老太爷官职不算高,也不像韩镜似的倔强刻薄,畴前虽也因傅锦元兄弟俩的纨绔生过气,却无损父子情分。这些年傅锦元能放心在教坊书画间闲游,也多承老太爷放纵脾气。现在慈父过世,焉能不悲?

她对府里地形了熟于心,游移了下,便抄近路跟畴昔。

还没走出银光院的门槛,就见枇杷仓促跑出去,面带惶恐,浑身湿透。

杨氏瞧见,招手叫她近前,握着她手,“你都晓得了?”

――大抵还是瞧着韩蛰的面子。

老太爷已入殓,灵堂布设已毕,僧道聚齐,已有人连续来记念。

相较之下,反倒是韩家更可托一些。

对令容亦然。

蔡氏的脚步愈来愈快,越走越偏僻,终究在一处长年锁着的库房前立足。

令容没闹出半点动静,带着飞凤,在落灰的窗边立足。

令容是以对蔡氏颇存几分好感,格外留意,谁知留意很多了,就又觉出不对劲来。

令容呆呆站着,握住枇杷的手,停止不住地颤抖。

“少夫人,奴婢方才刚在路上遇见赵叔,他是来送讣告的。”枇杷的声音都在颤抖。

“说是老太爷病了半月没撑住,昨儿去了。少夫人――”见令容身子晃了晃,枇杷忙伸手扶住。

到得府门口,却又遇见披着斗笠骑马而来的宋建春。

是以远远瞧见蔡氏趁着入夜的暗淡单独疾行,令容非常惊奇。

杨氏先劝宋氏节哀,说了府里的难处,请宋氏别因礼数不周而介怀。

……

狠了狠心,只能割舍,在昭儿面庞悄悄亲了下,叮嘱姜姑和奶娘用心顾问。

外头惶惑不安, 韩府也难以平静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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