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鸿亦打量她,沉声道:“复书呢?河东离金州不远,少夫人前日就该收到了。”
他紧追着蔡氏,站得离窗边更近,紧盯蔡氏之余,俄然闻声窗外似有旁人。
蔡氏看出端倪,怕事情泄漏为人所知,也吊着一颗心,道:“但愿范将军能说到做到。”
范自鸿满心愤恨地考虑好久, 决定到金州尝尝――金州处在都城之南, 锦衣司为了封住他, 人手往北边调了很多, 南边防备不算太周到。
当日刺杀太子不成, 他逃出东宫后, 便欲出都城而往河东。谁知韩蛰脱手快, 锦衣司动静径直从钟楼以灯号递出,在他逃到城门前,便在九门周到盘问。
飞凤忍痛连连后退,范自鸿则扑向正筹算叫人的令容,一手如铁钳扣在她肩膀,一手紧紧捂住她嘴巴。
藏在袖中的手冻得冰冷,她下认识握紧拇指大小的密信,盯着范自鸿。
被范自鸿威胁逼迫,只能依从,不止安排他在库房藏身,让亲信的老仆每日偷送饭食,还借着傅家的保护将范自鸿的手札寄往河东,神不知鬼不觉。
范自鸿劈手夺过,仍扼着蔡氏脖颈,将复书拆开瞧罢,随口道:“多谢了。”说话之间,目光却已看向窗外。隔着窗扇,外头也是一片乌黑,看不清人影,只听获得那极低的呼吸声,似颇慌乱。
厥后范自鸿潜入山南时,特地将蔡源济和蔡秘绑在一处,蔡秘哪怕明知二叔的野心,却也被范自鸿紧紧绑在贼船,难以脱身,越陷越深。
范自鸿铤而走险,找上蔡氏,逼她给个藏身之处,蔡氏公然就范。而锦衣司各处眼线也不敢来韩蛰的岳丈府外搜索滋扰,倒给了他临时居住策划的空地。
蔡氏心惊胆战,怕范自鸿真的下杀手,既然话已说明白,便将那复书取出。
蔡秘跟她是一母所生,因蔡源中盛宠她的生母,令蔡秘也生出争宠之心,欲将嫡长的蔡穆架空打压出去,他从蔡源中手里多分些好处。
北上的路实在凶恶,若躲藏在别处被锦衣司碰到,也是斩不竭的费事。
“给河东的信递出去了?”
以范自鸿方才脱手的迅捷,想必是全须全尾,并未负伤。傅家虽有她带来的保护,却无人能敌得过范自鸿。且范家谋逆,范自鸿已是逃亡之徒,不择手腕,一旦事情闹得太大,激起范自鸿凶性,她这小命必定保不住。
这一番较量,范自鸿当然看得出锦衣司是下死手要将他困住。
令容内心咚咚直跳,听到蔡氏道别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筹算等范自鸿走远再悄悄逃脱。
秋尽冬初,入夜后格外寒凉。
“旁人送来,有些话说不清楚。这回藏着你,我瞒了傅府高低统统人,算是保住了你性命。此事以后,干系两清。你须答允,不成再寻我兄长的费事。”蔡氏毕竟是个女流,退后半步,神情防备,“你藏身在傅家的事,也不准向旁人流露。”
苦战只在半晌之间,令容的呼救声才到一半,便尽数被捂回嘴里。
蔡氏瞧着那双恶毒的眼睛,忍不住打个寒噤。
以锦衣司的凶悍,他即便带着死士都一定能逃脱,何况身边能用的人已未几?
她身无长物,范自鸿为躲锦衣司的追捕藏身在此……
为今之计,唯有先压住此事,迟延保命,再乘机自救。
何如嫡庶毕竟分歧,哪怕蔡源中一视同仁,旁人却仍更尊蔡穆,搀扶提携,拥趸很多。
蔡源中兄弟为夺权而争杀阋墙,元气大伤,倘若范自鸿将蔡秘先前的所作所为抖暴露去,被蔡穆趁机推波助澜,恐怕蔡源中大怒之下,蔡秘再无立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