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实在凶恶,若躲藏在别处被锦衣司碰到,也是斩不竭的费事。
范通起兵谋逆,范家阖府被查抄,范自鸿已是逆犯之身。傅家正办丧事,来记念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令容又带了韩家的人过来,她这两日提心吊胆,生恐泄漏。恰好范自鸿性急,连着叫老仆递了数道口信给她,催命似的要她来见。
掌心的汗意被风吹得微凉,里头温馨了半晌没动静,想必是范自鸿已走远。
“少夫人尽可派人送来,迟延甚么?”
屋里两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夜愈来愈暗,周遭温馨得骇人。
当日刺杀太子不成, 他逃出东宫后, 便欲出都城而往河东。谁知韩蛰脱手快, 锦衣司动静径直从钟楼以灯号递出,在他逃到城门前,便在九门周到盘问。
在窗边屏住呼吸站了半天,隔着极近的间隔,从外头挪步的动静,范自鸿能鉴定两人去势。这一招蓄势已久,又狠又准,铁锤般砸在飞凤胸口,令她胸腔剧痛,守势也为之一缓。
半晌温馨,风声都停了,唯有暗中覆盖。
蔡氏眉心一跳,道:“确切是前日送到,因丧事里来宾太多,才迟延至今。”
范自鸿行动微顿,仍将匕首抵着令容脖颈,道:“我原想暗平分开,不惊扰尊府,是少夫人自投坎阱,撞到我手里。少夫人想必晓得轻重,哪怕你叫韩蛰过来,这一刀下去,你也休想活命。”
藏在袖中的手冻得冰冷,她下认识握紧拇指大小的密信,盯着范自鸿。
“旁人送来,有些话说不清楚。这回藏着你,我瞒了傅府高低统统人,算是保住了你性命。此事以后,干系两清。你须答允,不成再寻我兄长的费事。”蔡氏毕竟是个女流,退后半步,神情防备,“你藏身在傅家的事,也不准向旁人流露。”
飞凤怕范自鸿狗急跳墙,也没敢擅动,只死死盯着,急道:“别伤她!”
肩膀的筋被范自鸿按着,酸麻有力,她试图挣扎,却觉喉间一凉,有锐物抵过来。
锦衣司为追捕范自鸿费了太多力量,令容单是瞧着韩蛰提及范自鸿时皱眉的模样,便知事情非常毒手。
此时再逃,那动静必定会惊扰范自鸿。飞凤的本领能对于旁的贼人,跟范自鸿比起来仍减色很多,她不敢冒险,加上中间有杂书乱草,蹲身时不免闹出动静,便只能背靠漆柱,叫飞凤谨慎防备。
范自鸿借着暗淡夜色一瞧,看出是令容的脸庞,惊诧之余,顷刻想起韩蛰各种罪过。仇敌相见分外眼红,范自鸿逃亡之徒般东躲西藏、吃了很多苦头,一见令容,眼底蓦地暴露凶光,似欲脱手重伤。
电光火石之间,令容俄然想起了当初的长孙敬。
何如嫡庶毕竟分歧,哪怕蔡源中一视同仁,旁人却仍更尊蔡穆,搀扶提携,拥趸很多。
飞凤忍痛连连后退,范自鸿则扑向正筹算叫人的令容,一手如铁钳扣在她肩膀,一手紧紧捂住她嘴巴。
范自鸿铤而走险,找上蔡氏,逼她给个藏身之处,蔡氏公然就范。而锦衣司各处眼线也不敢来韩蛰的岳丈府外搜索滋扰,倒给了他临时居住策划的空地。
“递出去了。”蔡氏不耐烦,“我帮你藏身在此,又递出求救的动静,已是仁至义尽。”
厥后范自鸿潜入山南时,特地将蔡源济和蔡秘绑在一处,蔡秘哪怕明知二叔的野心,却也被范自鸿紧紧绑在贼船,难以脱身,越陷越深。
令容蹑手蹑脚地往中间挪,猛听耳畔一声闷响,窗扇敞开之处,有个黑影如豺狼般扑出来,迅捷之极。
以范自鸿方才脱手的迅捷,想必是全须全尾,并未负伤。傅家虽有她带来的保护,却无人能敌得过范自鸿。且范家谋逆,范自鸿已是逃亡之徒,不择手腕,一旦事情闹得太大,激起范自鸿凶性,她这小命必定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