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下,温软得很。
这座院落是征用的城里一处堆栈,虽在战事中稍有损毁, 住人倒也无碍。
“将功补过嘛。那晚本该请锦衣司的人脱手将范自鸿捉归去的,我怕扳连爹娘和府里旁人,没敢张扬,让范自鸿清闲了这么多天。夫君今晚带兵畴昔,抓住他了吗?”
――即便见惯杀伐机谋,韩蛰也未推测,范自鸿竟会奔着傅家去,而傅家也有人做内应,悄无声气地收留了他。
屋里炭盆熏得暖热,桌上的一碗姜汤已经喝尽, 坐在炭盆旁拥着大氅烤火,浑身垂垂暖热了起来。
令容鼻子里蓦地一酸,这一起都极力禁止的泪意便涌上眼眶。
这也能算吗?
韩蛰重重点头,换了套紧身的夜行衣,穿上简便精密的软甲,快步而出。射伤范自鸿后仓促赶回这里,一则为确信令容安危,再则为稍作安息,换身夜行的埋没衣裳和易于赶路的简便甲衣。现在两件事都做了,便不能再多担搁。
“确切是,换成畴前,必定会教唆飞凤去偷听,你躲得远远的。”韩蛰垂眸,跟她额头相抵,眼底稍添笑意,“生了昭儿以后,心机老系在他身上,变傻了点。”
他如此宽弘大量,令容反倒愈发歉疚了,“这回的经验我会记取,今后做事多留意些。夫君战事繁忙还要为这事分神,被范自鸿设下埋伏差点遇险,我……很惭愧。”
……
“他逃脱了?”令容不测,因夜色太深,韩蛰又是战后怠倦返来,便帮他宽衣。
令容心中歉疚,伸臂取了头盔,谨慎翼翼地取下来搁在桌上。
令容站在炭盆旁,做错事的小媳妇似的,站姿有点拘束,微微垂首。
她说得至心实意,吵嘴清楚的眼睛望过来,微挑的眼梢带着委宛笑意。
闲坐到半夜时分,外头才传来排闼的声音, 令容腾地站起家, 看向屋门。
届时罪名翻出去,哪怕韩蛰会看着伉俪情分和傅益的功绩包庇些许,傅家也必伤筋动骨。傅盛佳耦被惩办那是该死,爹娘和嫂子又怎可被连累?
樊衡护送范自鸿北上,于他而言,不算好事,毕竟有樊衡在,范自鸿不成能真的伤及令容性命。但樊衡此行是为博范通父子信赖,有他在,哪怕令容设法逃脱找人乞助,樊衡也须将她看得死紧不叫逃脱,免得让范自鸿平白生出狐疑,思疑樊衡里应外合,进而累及大事。
令容自知这回行事莽撞,虽有惊无险,却给韩蛰添了很多费事,心中甚是忐忑。
令容眉心一跳,神采有点惨白。
牵挂好久的委宛端倪,没了后晌在郊野遇见时的惶恐痛苦,只剩忐忑惭愧。美目蒙了层雾气,面庞嵌在一圈绒白的狐狸毛中,贝齿轻咬唇瓣,期呐呐艾地开口,“夫君……”目光扫过韩蛰浑身,那甲胄上虽有血迹,却多是溅上去的,不像受了伤的模样。
“我晓得。”令容点了点头,垂眸瞧着韩蛰胸前的墨色暗纹。
宿世傅家倾塌,就是因田保迁怒高修远的事,将八竿子打不着的傅家连累了出来。哪怕傅家并未做甚么,仅止卷入此中,罪名不算多重,也落得家破人亡的了局。此生蔡氏胡涂,私藏逆犯,倘如有半点风吹草动让外人晓得,了局会如何?
比起宿世的连累,蔡氏私藏范自鸿那是难以狡赖的究竟。
韩蛰倒是波澜不惊,觑着她笑了笑,“放他逃脱的。”
“嗯。”韩蛰点头,“范通起兵谋逆,皇上大怒,这罪名充足傅家抄家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