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如许想着,端倪还是冷沉,却在停顿半晌后,回身大踏步往银光院来。进了正屋,姜姑带着枇杷在熏衣裳,他扫了一圈,没瞧见方才那丫环,去侧间一瞧,那些书也不见踪迹,遂叫来姜姑,冷着脸问书的去处。
他看都没看,自抬步去架上取了书,回过身,就见那丫环正偷偷去拣地上的桃花笺,见他回身,忙触到火炭般缩回击,跪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
逗了一阵, 令容偶然间昂首, 就见书案劈面的墙上挂着两幅画, 一副是元夕那晚高修远所赠的灯谜图, 另一幅则是竹林, 修篁森森,清幽沉寂, 有老衲独坐操琴, 明月相照。那底下的落款却颇眼熟, 令容想了半晌才记起来, 那是高修远的钤印。
美人图加上情诗信笺,傅氏和高修远了解的颠末是唐敦亲身查了禀报给樊衡的,韩蛰晓得秘闻,又有元夕的疑影在,那信笺上的注合得上,韩蛰必然坚信不疑。
“公然还是我的表哥,很好!”唐解忧将手臂撑在桌上,顺手拿银剪拨了拨灯烛。
韩蛰平日端方严苛,严禁旁人碰他的东西,丫环惊骇也是常事,但怕成这般的却未几。
掌心疼痛,石头冰冷的触感传来,烦躁稍散。
韩蛰既已鉴定两人有私,他对傅氏又没豪情,以他的性子,这类肮脏事他不屑多问,更懒得深查,只会默不出声地按下,今后完整冷淡萧瑟傅氏,按着老太爷和太夫人最后的筹算,只将傅氏养着,过两年再相机措置。
更何况,傅氏哪来的机遇解释对证解释呢?
唐解忧才从太夫人处返来,听她禀报完颠末,脸上微露笑意,“他没说甚么?”
“少夫人还在浴房……”
如许想着,便叫金铃先出去。
“不在。传闻是出去了。”
还是该问一问的,起码看看她对高修远究竟是何态度。
看来韩瑶是特地刺探太高修远的秘闻,才会得知他作画的雅号和在笔墨轩卖画的事,追去买这幅画。这位相府令媛自幼尊荣,想在她跟前献殷勤的青年才俊怕是很多,她会费这番心机,倒是可贵――那副灯谜图送给她,也算物得其主。
朔日将近,夜幕中没了月影,显得格外暗沉。
唐解忧自打发她出去,又叫来亲信仆妇,“递动静出去,叫堂哥去禀事,不准迟误半晌。”
“很好。”唐解忧目露赞成,“姜姑又说了甚么?”
先前为了刺探高修远和令容的事,仆妇已在唐解忧和唐敦之间跑了数回,捞了很多的好处,闻言忙出去传话。
唐解忧只笑了笑,去匣中取了张银票给金铃,“今晚归去后务必设法取了那信笺,拿到没人的处所烧毁。你向来懂事,晓得轻重,你的父母已经去了庄子上,这事只要瞒得紧,我自会赏你,请太夫人汲引他们。倘或你说出去半个字,他们立即就能死在庄子上,记着了?”
夜色垂垂深了,她骑马时出了半身汗,因想着晚间无事,便早早叫人抬了热水去阁房,沐浴盥洗,消乏安息。
“奴婢记着了,奴婢必然不负女人所托!”金铃忙收了银票谢恩。
韩蛰疾步走至书房,回想那桃花笺时,心中非常烦躁。高修远的美人图、那半首情诗和相思缠绵的注语翻来覆去,像是有东西在心上挠,让他感觉愤激、不屑又愤怒。这跟他平常的沉着矜持截然分歧,像是有某种情感吞噬明智,令贰心浮气躁。
韩蛰顺手拎起来抖了抖,那张桃花笺飘但是出,他顺手接住,“少夫人呢?”
金铃怯怯地点头,将那几本书放在书架角落里,又走回姜姑跟前,低头懊丧道:“这回是奴婢的错,私行进内里来,犯了大人的忌讳,请姑姑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