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觑着她。
韩镜嘲笑一声,“你对这岳丈家倒上心!当初皇上赐婚,你是如何承诺的?”
韩蛰声音略微生硬,“若因耽于私交误了大事,孙儿自会写和离书,送她出府。”
韩蛰分毫不让,“祖父教我读书为政,这条路当然要机谋狠厉,但若事事斩尽扑灭,对无辜妇孺也动手,如何成为明君?有罪有过之人,孙儿自不会有半点手软,但傅氏从无不对,昨日长孙敬偷袭时,还是她引开长孙敬救了孙儿性命,岂能以怨报德?”
韩镜沉目不语,明显是在考虑。
——不过是少去银光院,用心政务,有何难处?
韩蛰“嗯”了声,问道:“吃过饭了?”
这类有底可查的事,瞒也无用,韩蛰不做半点粉饰。
“杀了这狗天子,恰好让有本领的人来争,谁当天子都比他好!”
阴暗逼仄的囚室里, 铁骨铮铮的男儿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含血吐出的话却只要仇恨——
看起来她很乐意让他过夜书房,比老太爷还乐意。
见韩蛰走来, 便带他往书房里走, “景象如何?”
“好!记取你本日的话。”
韩镜认定她是祸水,未免失于公允。
三朝相爷耸峙不倒,朝中半数官员他都晓得,宋建春跟韩墨曾是同窗,为官的政绩口碑也都很好,年初才升了长史,也算是个干吏。且为政一方手握实权,比同品阶的闲散官员又短长几分。
“是孙儿带傅氏游山,可巧遇见。”
“长孙敬都认了。”韩蛰随他入内,掩上屋门, 快步走进内间,“皇上荒废整事, 任由田保弄权干政, 羽林卫归田保管,长孙敬对他不忿已久,被贬去行宫后,便感觉皇上昏聩,不配为人主。皇上每年都会去行宫, 他从年初就在运营, 网罗了刺客备着。皇上去行宫之前, 他已借职务之便让刺客混入行宫, 待禁军搜索结束, 又借三改换值的空当,让他们埋伏在密林。”
“恰好,我叫红菱留了一份。”令容只当他是为昨日刺杀的事烦忧,也没多打搅,待红菱端来糕点小菜,利落摆在桌上,陪着他又吃了半块糕点。她本日穿的衣裳宽广,用饭时也谨慎翼翼,尽量不让身材碰到桌沿。
藏晖斋,韩镜正站在书房前的空位上伸展筋骨。
“柔嫩寡断,妇民气肠乃是大忌!”韩镜打断他。
韩镜听罢,沉吟半晌才感喟道:“可惜了。凭他的本领,若招在麾下,会是一员干将。既是如此,就无需脱手救援,该如何措置,天然有律法讯断,让刑部和田保办吧,弑君谋逆不是小事,别蹚这浑水。”
韩蛰遂放心,吃完饭才道:“刺杀的事一出,迩来会很忙,我筹算歇在书房。”
“孙儿明白。”
不过,留她在后宅安稳度日,确切比在外涉险的好。韩蛰没再多说,吃完饭搁下碗筷,回阁房换了套洁净衣裳,叮咛宋姑将血污的官服浆洗后送去书房,便带剑回锦衣司去了。
一番游说,韩镜公然略有松动,半晌才沉声道:“宋建春如有效,是该招揽。但府里走的路艰巨凶恶,不能有半点闪失,更不准有半晌松弛。”
日头已上三竿,府中亭台屋舍皆覆盖在阳光下,树荫浓绿,松柏矗立。韩蛰脑海中一时是长孙敬的事,一时是韩镜的威胁,一时是昨日联袂游山时的风清日朗,一时又是令容那晚恶梦惊醒,说梦见有人想杀她。
两人各自不悦,书房里沉默了半晌,韩镜才道:“用过早餐了?”
“别跟我置气!”韩镜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过问内宅的事也是为你好。现成的两个例子摆着,若傅氏滋扰了府里大事,我定不饶她。你克妻的名声在外,多她一个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