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瞥了她一眼,“吃得完吗?”
未几时,锅中油烧热,韩蛰煸炒葱姜,香气溢出,诱人食欲。令容也不担搁,晓得糯米排骨费时,便权当夜宵来做,只让红菱筹办做酸汤馄饨的质料,怕韩蛰单独忙不过来,又跑到他身边,端盘递菜。
韩蛰觑她一眼,见她端倪微垂,神情降落,不像平常那样提起吃食就两眼亮晶晶的,晓得她委曲愤激,竟连食品都勾不起兴趣。
令容瞧了一眼,提起晚餐,脑海里倒是浮起几样想吃的菜色。但是瞧着韩蛰那阴霾得能滴出水的脸,到底没敢说出来,只低声道:“甚么都好。”
令容也不担搁,待锅中水沸腾,将馄饨入锅煮熟,装进垫了紫菜的碗里,撒上剁碎的小葱香菜,浇上酸汤,再淋几滴麻油,啧!
天气已经暗下来了,仆妇们正在矮个点亮灯笼,水榭里虽点了灯烛,仍显得暗淡。
伉俪同业,远近无人,唯有游廊下灯笼随风,花枝斜逸。
令容“哦”了声,低头喝馄饨酸汤。
他的胸膛健壮刻薄,双臂箍着她,有点谨慎翼翼的味道。
令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不必看他的脸,都能感遭到他的肝火, 也不知是为唐解忧的事,还是因为那句自请休妻拂了他的颜面。他脚底带着风似的, 庆远堂的丫环仆妇瞧见时都自发遁藏在侧, 没过半晌,两人都已走出很远。
韩蛰保持仰躺侧头的姿式,就那么看着她。
令容有些歉疚,深吸口气,缓缓道:“自从进了府里,婆母心疼,小姑和蔼,伉俪待我也很好。但令容确切才德有限,没能讨长辈欢心,也不会做人办事,前前后后,为了表妹的事,给府里添了很多费事。夫君文韬武略,才气卓然,我跟在身边,只会成为累坠,也白气坏老太爷和太夫人的身子。不如送我一纸休书,令容绝无牢骚。”
“休妻的事,夫君考虑一下,好不好?”她抬眼轻声,惯于盛笑的眸中尽是雾气。
……
韩蛰脚步微顿,侧头看她,声音微沉,“闻声了。”
将近院门,令容才鼓足勇气,“后晌在庆远堂,为葫芦岛上的事,我跟太夫人有几句争论,就在夫君进门之前。不知夫君听到了没有?”
半晌,令容才收住情感,分开他度量。
厨房里整齐如旧,木架上厨具碗盏俱全,令容扫了一圈,见韩蛰似是要亲身下厨的架式,稍觉不测。想了想,还是点了两样菜,“想吃糖醋里脊和糯米排骨、清炒笋尖,还想吃酸汤小馄饨。”
……
“啊?”令容满腹心机全在别处, 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诚恳答复, “饿了。”
令容不知他是梦是醒,尝试着抬他手臂,见他抱得紧,怕惊扰了他,没敢再动,将近在天涯的脸看了半晌,阖目入眠。
暗夜里,背着灯笼光芒,他的眼神格外通俗庞大,像是埋没了很多情感。
从庆远堂回银光院,会颠末韩蛰的那座厨房。
韩蛰也不闲着,将待会要用的酱料先预备好,待仆妇取来排骨,先剁成不及寸长的小段,加酱料葱姜腌着。他技艺出众,剁排骨也不似旁人卤莽,手起刀落,又稳又快,砧板上几下闷响,姿式甚是安闲。
然后就有了等候,在外驰驱、繁忙回府时,不自发地想起这座院落。
“好。”令容利落应了。
方才唐解忧被扫得跌坐在地,令容乃至闻声了骨头撞在空中的闷响,韩蛰那样禁止得人, 忍不住对表妹脱手, 可见肝火有多深。
倘若她拜别,这座院中的暖和灯光,将尽数燃烧。
除了馄饨是现成的,三样菜做起来确切费事,令容自须分担些,忙去取了糯米泡起来。
当晚,韩蛰没再去书房,留在了银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