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命重活,在傅家时,她只感觉光荣。
宿世为给娘舅宋建春贺寿,她曾在潭州驰名的玉器店里挑中一只玉虎,质地细致,雕镂高深,其做工、形状、徽记,乃至额头那浑然天成的乳黄王字,都跟面前这只一模一样。宋建春属虎,那徽记的玉匠是前朝名家,宋建春夙来爱他技术,得了礼品爱不释手。
晚间宿在堆栈,两人仍旧同榻而睡,相安无事。
声音已冷沉很多,异化不悦。
韩蛰抬眉,“这玉虎是你定的?”
宿世活了二十年,幼时恍惚的影象不算,烙刻在她脑海的大半事情产生在这座府邸。
途中颠末一处名胜,还带着令容去逛了一圈。
礼品既已齐备,回堆栈的路上,令容又顺手挑了几样金饰。
韩蛰会心,遂问那伴计,“是谁定的,住在那里?”他腰间悬着乌黑的剑,端倪沉厉,那伴计想解释,又怕说不清,干脆叫他们稍待,入内跟掌柜禀报了一声,过了半晌,请出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锦衣男人来。
“范自谦还在牢里。”韩蛰答非所问,端倪冷沉,“强取豪夺也算罪名。”
“是我。”范公子俊美秀目,一身质地不菲的绫罗,手中折扇风雅,不看玉虎,却看向令容。旋即目光一亮,桃花眼眯了眯,随口赞道:“这位女人好边幅。”
给宋重光和舅母阮氏的礼品并不难。
这铺子门面狭小,不甚起眼,进到内里却宽广古朴,摆着的却都是代价不菲的宝贝。
“娘舅!”令容快步上前,盈盈施礼。
甬道拐角处,宋建春开朗的笑声传来,初冬阳光尚且和暖,劈面而来的男人魁伟健朗,并非宿世阴雨中的痛心哀痛。
说的也有事理,和离之前伉俪一体,也无需分得太清。
折扇“啪”的掉在地上,范公子大怒,立时呼痛,“你做甚么!光天化日行凶么?”
韩蛰临行前去关押长孙敬的客房走了一遭,两炷香后出来,召樊衡伶仃叮嘱了几句,让他将长孙敬带往山南节度使处,回京后不准张扬此事。归州即属山南道,樊衡报命,带了四人随行,押送长孙敬分开。
令容喜出望外,内心一合计,本日已花了韩蛰很多银钱,回京后该补上,遂盈盈笑道:“娘舅属虎,以是买这玉虎给他。本日多谢夫君。”
不过她被劫夺至此, 身无分文, 也没备任何礼品, 白手拜访实在失礼, 虽跟韩蛰说了声,想去挑几件礼品。韩蛰长年驰驱,为便利办事,身上带的银钱很多,便带她上街去挑东西。
那伴计却甚是难堪,见韩蛰紧跟在令容身后,便道:“夫人目光倒好。只是这玉虎已经有人定了,怕是不好卖给您,不如再瞧瞧别的?我们铺面虽小,里头东西都是店主亲身挑的――店主的目光在秭归是出了名的。”
这玉虎质地出众做工高深,如何都不成能只值二百银子,方才她留意察看,范公子说代价时那伴计在旁无法感喟,明显有些猫腻。再看这倨傲骄横神态,想必是此人有势倚仗,强取豪夺――那店主既然能开玉器铺,身家必然不薄,会吃如许的亏,看来这范公子来头不小。
陪在她身边的不是悲伤的娘亲,而是她的夫君韩蛰。
“就是这位范公子,银子都说好了。”伴计躬身跟在前面,陪着笑,转过甚却悄悄感喟。
两人走出很远,范公子还站在玉器铺子门口,满目愤恨。直等两人背影消逝在街角,他才回身入内,喝命伴计找来笔墨,将韩蛰和令容的边幅画出来――能敏捷记着旁人边幅,半分不差的画出,形神兼具,这算是他最凸起的天赋了。
令容点头,侧回身看着玉虎,“想买了送给娘舅。他喜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