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不想穿。”

令容忙道:“我送出去。”

唐解忧也没再多待,跟长辈辞职,到太夫人身边陪着,杨氏也跟畴昔安设太夫人睡下。

遂快步走到衣橱旁,挑了件他惯常穿的拿出来,站在绣纱屏风后,将寝衣搁在中间高脚小几上,“我放这里,夫君取了穿吧。”说罢,没闻声答复,透过纱屏一瞧,模糊绰绰的,韩蛰靠在浴桶边上,悄无声气,像是睡着了。

令容蓦地觉悟过来,瞪了他一眼,仓促出了浴房。

杨氏知她害臊,便仍畴昔逗弄襁褓里的韩诚。

桌上酒菜都全了,刘氏将孙儿韩诚抱在怀里,往太夫人跟前逗弄。

韩诚才多大,咿咿呀呀地连话也不会说,只是感觉风趣,咯咯轻笑。

令容微怔,未料话头俄然转到她这里,只点头一笑,又夹菜给杨氏。

更何况,他另有入迷入化的厨艺。

也是在如许暖红灯笼下,她因裴少夫人的死而错愕伤悲,韩蛰揽她入怀,轻拍安抚。

这屋檐之下,她曾跟韩蛰并肩共赏夜色,曾跟红菱枇杷笑闹,转头就见韩蛰负手而立,微有笑意。平平而温馨的回想,平常不感觉如何,想到即将割舍拜别时,却平白生出眷恋不舍。

“想看灯笼了?”他俄然问。

杨氏视而不见,转而握住令容的手,眉眼带笑,“令容嫁进门时才十二岁,现在也不小了。我也总不能去弟妹那儿叨扰,这两年里,就盼着你添个孙子呢。”说罢,还寄予终望般在令容手背拍了拍。

――先前太夫人碍于韩镜的铁令, 没敢多说, 现在除夕团聚,太夫人每日念叨着驰念外孙女,韩镜也稍成心动,杨氏没禁止,便暂将唐解忧接返来,议定过了初七就送回观里。

“能够吗?”令容甚感不测,“我是说,夫君不消陪着老太爷吗?”

太夫人断断续续地病了一年, 请遍太医也不见效, 今晚天冷, 杨氏怕她吹了风病势更沉, 便将年饭设在庆远堂的暖厅里。

祭祖后代人一道畴昔,韩镜带着韩墨兄弟、韩蛰、韩征和二房的韩徽一桌。花开繁华的十六扇紫檀屏风隔开的另一桌上, 太夫人居于上首, 杨氏和刘氏摆布陪着, 杨氏中间是令容和韩瑶, 刘氏中间先是儿媳梅氏和本年刚出世的小孙儿, 再中间则是后晌刚回府的唐解忧。

“诚儿,叫太奶奶。”她笑眯眯的,拨了拨婴儿嫩嫩的嘴唇。

朝臣们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 便到年底除夕。

脸上却热气腾腾的,比泡在浴桶里的韩蛰更红。

令容见他走路脚步略微踏实,有些担忧,“夫君单独出来无妨吧?”

韩蛰脚步微驻。

她估摸着时候差未几了,正想抬脚分开,却听里头韩蛰叫她。

……

屋内热气熏人,令容借着烛光瞧了瞧韩蛰神采,内心有些迷惑――按韩家的景象,现在冯璋谋逆的兵戈一起,府里必然要插手军务,给将来造反的事做铺垫。如此要紧的关头,老太爷必然但愿韩蛰专注政务,不为旁的事用心。

令容嗔她一眼,抬高声音,“急甚么,你也快了。”

“不消。”韩蛰垂手勾住她肩膀,掀帘入内。

她捉摸不透,进屋见宋姑已备了热热的茶,先倒两杯来喝。

是老太爷态度有所松动,还是韩蛰羽翼渐丰,不惧相爷威压?

“母切身子健朗,不愁抱不到征儿的孩子。”杨氏含笑,夹了软糯的菜给她。

道观冷僻孤寂,半年时候足以让她认清当时的跟头栽很多重,可贵能回府住几日,她表示得格外乖觉,半句话都不肯多说,只含笑听桌上笑谈。到夜色深浓,世人齐到厅前看烟花爆仗,她也只陪在太夫人身边,半眼都没敢多看韩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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