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甚感不测,只好照实答复:“我觉得夫君事忙,已跟母亲说了,跟她和瑶瑶一起去。”
不过都城的花灯她确切心慕已久,客岁在辉明楼赏了花车彩灯,乘船游河时碰到伏击,回想起来未免遗憾。今晚跟韩蛰伶仃走,倒能自在很多,遂选了向东的街,伉俪并肩前行,飞鸾飞凤紧跟在四五步外。
“嗯。”韩蛰神情淡然。
“但是没带银钱。”她从月影轻纱的大氅里伸脱手,将柔滑掌心摊在韩蛰面前。
抚玩花灯之余,将各地制灯伎俩民风说给她听,偶尔被烟花吵得听不清凑过来,还能咬耳贴唇,暗香入鼻。
令容见他终究脱困,心中大喜,她的身后,韩瑶倒是神采骤变。
韩蛰先前承诺过要带令容去赏花灯,令容原觉得他只是随口一提,谁知傍晚时韩蛰从衙署返来,还真换了身鸦青色的暗纹锦衣,问令容何时出门。
杨氏的心机他清楚,见二房和娘舅家有了孙子,巴不得也抱个来疼惜,见他和令容同去,必会设法让两人独处。
唐解忧眉眼微抬,“那位姨娘不是为救娘舅死的吗?”
――那位赵氏是她的亲信丫环,生下韩征后丧身死亡,她内心始终不舒畅。
韩蛰唇角微动,取出随身的锦袋,用心慢吞吞地找碎银子。令容等不及,妙手探出,堂而皇之地从锦衣司使大人手中抢了荷包,“归去还给夫君。”
韩蛰点头,“好。”
乃至本日宴席,也是杨氏在外风景号召,仿佛她是韩家独一的主母。
倘若真如太夫人猜想的,那韩征岂不是被骗了很多年?
她没敢接话茬,只作势倒水,又喂太夫人喝一些。
等上两年,待韩镜转了情意,挑门当户对的,也不委曲她。
韩蛰因公事之便,走遍南北各处,于处所风土情面颇多体味。
太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旧事在心头翻滚,嘲笑两声,自言自语似的,“你舅母那民气机深沉,也狠,算起来这也不算甚么,更狠的也做过呢。不幸赵氏死得委曲,征儿还蒙在鼓里。”
充满药气的阁房里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一记重锤,砸开尘封的空中。
太夫人瞧着她, 满心疼惜, “那你晓得错了?”
那人身量苗条,浑身裹在玄色大氅里,走路时脚步踏实,微微踉跄。
憋了很多年的迷惑无人可说,对杨氏的不满更是日积月累,太夫人见唐解忧懂事了,又放心不下,怕她在杨氏手里吃大亏,游移半晌,才道:“民气隔肚皮。她善待征儿,还不是因内心有愧,别被她那慈悲的模样骗了。”
沿着河岸慢行,五色采灯装点在柳枝间,映照河面波纹。熙攘热烈的人群里,俄然有惊呼声此起彼伏,令容跟着瞧畴昔,就见皇宫西南角的方向夜色微红,比别处亮堂很多,夜空里有浓白的烟升腾,想必火势不小。
“像你的红耳朵。”韩蛰一眼认出,“那只呢?”
“这只平平无奇。”令容想今后藏,被韩蛰探手抓住,提起来一瞧,画的恰是惊蛰风景。
再往前走,夜色渐深,上街的游人摩肩接踵,热烈喧哗。令容双手拎着灯笼,目光在各色奇趣花灯间窜来窜去,偶尔跟人撞上,被韩蛰眼疾手快地揽住。厥后干脆勾在怀里,并肩前行时,像是依偎的姿势。
年节宴请的氛围缭绕消逝,隔日便是元夕。
比起畴前在相府的锦衣玉食,这四个月清茶淡饭, 的确度日如年。
“也好。”太夫人点头,又道:“红姑说你在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