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有了好画,便请宫人搬来檀架将画悬起,奖饰不止。
永昌帝贪玩厌书,哪能晓得这个?
那马脚是高修远为敬先贤而留,纤细隐蔽,涓滴不影响画的格式意境,旁人半点瞧不出,里手却一眼就能看破。且决计做旧的画与真正光阴打磨出的光彩毕竟分歧,徐尚书爱画,为鉴真伪,还特地借老友牵线,体味过做旧装裱的伎俩。
……
这场对峙有惊无险,没闹到剑拔弩张的境地,韩蛰松了口气,叫飞鸾飞凤好生护送杨氏令容等人回府,他却请了韩镜,同往锦衣司去。
“倘若田将军是为皇上着想,何必花重金,请人刺杀灭口?”
田保闻言,神采惨白。
“这幅寒山图是田保费经心机为朕寻来的真迹。”他极力不去想方才的不镇静,表示那女官将画轴送畴昔,“甄相随便观玩就是。”
韩蛰“哦”了声, 声音冷硬。
永昌帝挽回些颜面,僵着的脸上也露笑意。
他本日之权势职位,不止是相爷撑腰,更是一刀一剑砍出来,冷厉凶煞,凛然不成侵。
永昌帝大怒, 想要发作, 对上韩蛰浑身冷硬, 再瞧见底下端坐不语的韩镜和诸位朝臣, 到底底气不敷。
永昌帝到这步地步,气势已衰了下去,没吭声。
永昌帝活了这些年,竟不知寺人另有如许的野心本事,再看下田保时,神采全部都变了。旋即,便是浓浓的肝火升腾而起,令他脸上涨红――韩蛰争锋相对、公开抗旨,田保捏造假货、令他当众丢人,方才被田保巧舌令色,几乎再生仁慈保护之心……
“有。”韩蛰淡声,取出备好的奏折递上,“请皇上过目。”
“田保捏造假货,因怕为人所知,已刺杀了做旧两幅画的老先生――本来费经心机,是为欺瞒皇上。人证现在就在锦衣司狱中,皇上可随时提检查问。”
“皇上明鉴,老奴忠心耿耿,怎敢拉拢禁军将领?”田保跪伏在地,战战兢兢。
奏折上写得详细,将田保跟对方来往的时候写得清清楚楚。
相伴十几年的人,相互的脾气最是清楚,永昌帝立马猜出真相,勃然大怒――当初出身书香之家的甄皇后有孕,他正想送个高雅的东西,田保及时递来这画,他还龙颜大悦,深赞及时。谁知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认定的真迹竟被鉴为假货?
永昌帝看着亲手将他带大的内监,内心也游移――贴身照顾他的宦官介入禁军,他确切想不到田保的筹算。
“皇上幼时读书,可知十常侍之乱?”
前面的都不算甚么,最末一句,却叫永昌帝心惊。
不待永昌帝发话,甄嗣宗便开口,“竟有如许的事?御史弹劾,便买凶刺杀御史。请人做旧,转头又杀人灭口。如此视性命如草芥,没法无天,岂能放纵!韩大人――锦衣司查田保的案子已有半月,还没成果吗?”
“拉拢禁军将领?”
“是,臣已查实。”韩蛰笃定。
这阵子他坐立不安,拼了老命奉迎永昌帝,便是想表尽忠心,盼永昌帝仍能信他。
“此事关乎皇上龙体安危,还请皇上过目。”韩蛰扫一眼田保,续道:“除却先前羊御史所说的事,臣别的查出十余件命案,皆与田保有关。陛下信重田保,委以羽林卫将军之衔,田保贪婪不敷,却暗中勾搭拉拢禁军将领,图谋不轨。”
这脸丢得比韩蛰方才的软钉子更甚,永昌帝神采青红交集。
徐尚书也不负众望,清了清嗓子,语惊四座,“这幅画是假货。”
君臣沉默对峙,令容站在韩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世人挨个上前观玩,到了礼部徐尚书时,五十余岁的老者俄然“咦”了声,请中间同僚稍让开些,身姿微矮,借着亮光细瞧画幅的角落。旁人观完就走,他足足瞧了半盏茶的工夫,才捂着双膝站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