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点头,满脸笑意如何都收不住。
杨氏端坐着翻书看,不时呷口茶,阳光透过纱窗招出去,投了短短的影子。
相府权势显赫,管事又接待得殷勤,那小寺人神采极好,笑眯眯地传话,说宫里范贵妃有了身孕,永昌帝龙颜大悦,趁着火线才传回的好动静,要在上林苑办场马球赛,讨个好兆头。
“他这会儿才到汴州,哪能那么快。”杨氏接了,抿着唇打量她,“再猜。”
遂坐了一阵,听韩墨出声叫她,畴昔拿了画瞧。
狭路相逢,韩瑶握着令容的手不自发紧了紧,像是筹办上阵杀敌似的。
到七月尾上林苑马球赛那日,令容特地简素打扮,衣裳端庄不失礼数便罢,未多妆点。
范香也立足挑眉。
伉俪二十余年,年青时的浓情密意早已淡去,旧年的事横亘芥蒂,临时跨不过那道坎,杨氏内心也只伉俪搀扶的情分。不过韩墨肯屈意哄她,提起搁置多年的画笔,她倒也乐意。
令容将那家书翻来覆去地瞧了两遍,又是为宋建春欢畅,又觉感慨。
银光院的跨院里,韩瑶也是如此。
“曹振亲身上的表文。宋大人的政绩也无可抉剔,朝廷已准了。”
当时甄皇后有孕,永昌帝的那场法事遍请都城表里的高僧道长,给足了甄家面子,范贵妃怎会佩服?
令容把玩那封家书,感慨了一阵,给宋氏和傅锦元寄书问好,又往潭州修书给宋建春,贺他升迁之喜。
很快,令容就获得了答案――
“这还能有假。”韩瑶被她传染,也带了笑容,问杨氏,“是那位节度使亲身保举的?”
“是他!”杨氏拉着她手坐下,“事儿刚定,只是还没传开,先说给你欢畅――你娘舅在任上做得好,受百姓恋慕,得江阴节度使亲身保举保举,新提了潭州刺史,连同隔壁永州的事也一道交给他打理。这算不算丧事?”
马球赛定在未时开战,杨氏和刘氏在内监指引下带着令容、韩瑶、梅氏出来,扫了一圈没见甄皇后,问过熟悉的宫人,才晓得甄皇后凤体渐沉,因克日暑热不适,还在延庆殿里――这场专为贵妃出风头而办的马球赛,明显是戳了甄皇后的把柄。
杨氏笑着拧她的脸,“跟你父亲商讨事情担搁了,是谁主动请缨要去的?”
不过连求两个刺史之职,还能有体例让朝廷首肯,这厚礼实在让人不测。
杨氏应了,让管事好生送他。
“莫非是……”令容神采微动,蓦地想起来,“是我娘舅?”
娘舅宋建春跟江阴节度使曹振是总角之交,令容是晓得的。两人自幼一起读书习武,宋建春擅文,科举入仕,曹振尚武,加上府里根底不浅,四年前接了江阴节度使的位子,丁壮得志,跟宋建春的友情也愈发笃厚。
韩墨当时的伤虽凶恶, 静养了这两月, 有韩家请的太医经心折侍, 诸般上等膏药抹上去, 伤口没了传染, 病愈得倒也很快。虽还不敢下地,平常卧榻静养时, 也无甚不适。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有些事看开, 畴前相爷沉默少言的寂然慎重姿势尽去, 多年心结说出来, 即便杨氏没表态, 韩墨内心千钧重石移去, 也不似畴前沉闷。
那昏君特地提及,倒也无需推拒。
杨氏赶回府里,传旨的是个小寺人,被管事迎着在花厅喝茶。
及至厥后冯璋反叛,也是曹振极力抵当,才让冯璋望而却步,转而攻向戍守更弱的北边河阴地界,保住潭州的安宁。这回也是如此,冯璋紧攻江阴不下,转而挥兵向北,出江东取河阴。处所上节度使坐大,且战事吃紧,曹振在这节骨眼上书,倒是选的好机会。
只是永昌帝色迷心窍,现在韩蛰不在都城,令容毕竟悬心。